道!散出去之后,哪怕是陛下想保殿下,都保不住啊!”
“散不得!散不得!”
朱瞻墡笑着说道:“孤本就没打算让你陪孤殉葬,孤会为你求情,留你一命的。”
“在贵阳府,孤认识了一个很怪很怪的人,你大约也听说过他。”
“就是那个落凤坡私塾的先生,即便是天朗气清,他也总是穿着蓑衣带着斗笠,而且压的很低很低。”
罗炳忠不住点头说道:“我知道那人,是很怪,他总是把笔墨纸砚用油纸包好,在家、在私塾,他都会把窗户关的严丝合缝,一条缝隙都不留。”
朱瞻墡歪着头笑着问道:“这人是逃犯?”
“不是,查过好几次,就是个落榜的书生罢了。”罗炳忠摇了摇头,这么怪的人,他自然要仔细查验,一个土生土长的熟苗,并未作奸犯科。
朱瞻墡站起来,拍了拍罗炳忠说道:“他用这蓑衣、斗笠、油纸、窗栏,做了个套子,把自己装了进去,就如同那穿长衫站着喝酒的孔乙己一般。”
“回了京师,就好好准备科举吧,考个进士,博个正经的前程。”
朱瞻墡说完,负手而行迈着外八字,带着些许纨绔的性子,向着车驾走去。
罗炳忠赶忙追了过去,今天朱瞻墡的话意有所指,话里有话。
这装在套子里的人,何尝仅仅是那个落凤坡的私塾先生,何尝仅仅是孔乙己?
这套子何止是那蓑衣、斗笠、油纸、窗栏呢?
罗炳忠到底没有把朱瞻墡的话散播出去,违抗了朱瞻墡的命令。
朱瞻墡如果仍在襄阳襄王府花天酒地,他死不死,怎么死,当然由他自己决定。
但是既然是走出了襄王府,监国之后又去了贵州安定地方,那朱瞻墡的这条命,归陛下,归大明,不归他自己。
罗炳忠没有按照朱瞻墡的吩咐,而是将朱瞻墡的话,烂在了肚子里。
朱瞻墡的马车用了十天的时间,从开封府走到了通州水马驿。
在朱瞻墡下榻到了通州水马驿的时候,罗炳忠匆匆赶往了泰安宫,觐见了陛下。
罗炳忠事无巨细的将朱瞻墡的话转述给了陛下,包括了那些大逆不道之言。
朱祁钰沉默了良久说道:“朕知道了,你先回吧。”
“臣,告退。”罗炳忠想为襄王求情,跪在地上跪了许久,但终究是没有开口。
他是襄王近臣,他开口,反而适得其反。
罗炳忠刚走,兴安立刻俯首说道:“陛下,襄王殿下,绝非不知轻重之人,也绝非无恭顺之心之人,此番诛心之语,恐有内情,陛下息怒!恳请陛下明察。”
朱祁钰并没有生气,反而摆手说道:“他这是在自污,朕明白,以襄王之尊,朕这奇功牌都赏了,赏无可赏,他不自己给自己泼点脏水,怎么活?”
“朕听闻前些日子襄王的那三个儿子,可是在京师耍了大威风,被都察院的人狠狠的参了一本。”
“这三个小子自从入京之后,一直是老老实实,从未有逾矩,这襄王要回来了,他们反而闹起来了,闹得京师满城皆知,不就是给朕看的吗?”
“装在套子里的人何尝只有襄王呢?”
朱祁钰忽然想到了当初他问金濂,关于宁阳侯陈懋贪墨钜万之事,金濂说他和陈懋抵背杀敌,不便多说,朱祁钰一再追问,金濂也就借古喻今,说了句封无可封。
时至今日,这话又应在了朱瞻墡的身上。
朱瞻墡安定贵州有功,而且是实打实的,他自己立下的功勋,利柄为枢,进行的大规模供给侧改革实践,对大明而言,是一种极为宝贵的经验。
朱祁钰给他朱瞻墡什么?
给不了,那朱瞻墡只能自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