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失神的问道:“兴安,徐四七每次来,你都看到了,这人素来简朴,为何贪这么多的钱?”
“朕不明白。”
兴安叹了口气,将其中缘由娓娓道来:“徐四七有两个孩子,有一个不是亲生的,唯一一个亲生的还是赌鬼,老徐那点大工匠的薪资哪里够他亲儿子赌?”
“这一步错,步步错,就变成了现在这番模样。”
朱祁钰满是奇怪的问道:“不是亲生的?”
“陛下有所不知。”兴安欲言又止,有点难以启齿,毕竟这是人间疾苦,陛下九五之尊,不知道不稀奇。
朱祁钰看着兴安说道:“知无不言,说就是了。”
“是。”兴安稍微思考了下才说道:“这徐四七的第一个孩子,虽然姓徐,但不是亲生儿子。”
“早年间徐四七就是个铁匠,就娶了正妻刘氏,可是这刘氏心比天高,小姐身子丫鬟命,迟迟不怀孩子,这刘氏就被送去了棒槌会。”
“棒槌会?”朱祁钰眉头紧皱。
这什么玩意儿?
谷聲
兴安低声说道:“这民间成婚三年迟迟无嗣,这女子就会被绑着送到碧云寺外面的空地,这娶不到这娶不到婆娘的光棍会每天晚上等在那儿,等着送来的无子女子,行苟且之事。”
“女子被送去三次,若是有了身孕,则是这男子有问题,生了孩子也是当亲生的养。若是没有,则夫家休妻。”
朱祁钰是真的第一次听闻这种民间疾苦,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兴安说道:“你继续说。”
兴安递了一本奏疏说道:“徐四七的第一个孩子,就是这么来的。”
“正统三年,徐四七的正妻刘氏跑了,徐四七另外娶了一房继室,就有了身孕。生下了两男一女,一个儿子夭折,另外一个儿子嗜赌如命。”
朱祁钰看完才了解了其中的详情。
这徐四七的第一任正妻刘氏,乃是成国公府的丫鬟,成国公府的丫鬟不是奴仆,若是没有被成国公的世子收为通房,到了婚配的年纪,都是要打发出去择人婚配。
这刘氏对成国公府世子朱仪可谓是一片倾心,就像是落水的人抓到了稻草一样紧紧抓住了朱仪,照顾朱仪可谓是无微不至,生怕有任何闪失,可是这朱仪连这刘氏姓甚名谁都不清楚。
这刘氏从成国公府打发嫁人之后,还是满心满念都是朱仪,比大家闺秀的小姐派头还要胜,处处高人一等,这样的女子娶回家,那可真是供着。
刘氏如此这般坐派,最后被送去了棒槌会,怀了孩子,徐四七木讷老实,这种事也羞于启齿,刘氏后来受不得屈辱,便跟着一名男子跑了。
徐四七寻得继室,只是普通人家,自然是瓜熟蒂落有了自己的孩子。
这亲儿子夭折了一个,另外一个则是百般宠溺,把这孩子宠坏了,嗜赌如命。
“朕记得徐四七有一块奇功牌对吧。”朱祁钰坐直了身子问道。
兴安赶忙说道:“有,景泰二年,钢铁司定方改功,安全生产定策之功,授奇功牌一枚,景泰三年到景泰八年,分授头功牌六枚,奇功牌一枚、头功牌八枚。”
朱祁钰犹豫了片刻说道:“徐四七所有的贪腐之物,查抄入库,至于徐四七本人,打发到辽东去营建新的官厂吧。”
“辽东苦寒,煤铁皆为上品,让老徐干出点成绩来,别给朕丢脸。”
“宣一下徐四七,朕见见他。”
徐四七的罪名很多,但是主要还是贪腐问题,奇功牌在身,朱祁钰当然不会治徐四七死罪。
这是功赏牌的基本逻辑。
就像是大明依旧存在的八辟八议制一样,八辟八议都是勋贵高官,自然包含了一部分的司法特权,朱祁钰的功赏牌若是没有司法特权,谁还拼命争牌子?
只要科层制的官僚制度存在,这种特权就必然存在,除非朱祁钰抛弃科层制官僚制度,否则功赏牌的司法特权无法取消。
朱祁钰气呼呼的说道:“老徐的正妻刘氏跑哪去了?给人抓回来,按大明律论罪,她自己眼高于顶,就不要嫁人,欺负老实人算什么本事!”
这种拜贵女,朱祁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一切悲剧的起点,就是徐四七娶了个成国公府的丫鬟。
兴安赶忙说道:“这刘氏已经死了。”
“刘氏和陈姓男子私奔后,过了月余,这陈姓男子便受不了刘氏,把刘氏卖到了青楼,又过了五个月,刘氏死在了青楼。”
“这陈姓男子自称江南名士,大儒之家,无意功名利禄,生了一副好皮囊,读了几年书,其实也是江湖骗子,并没有良田万顷,更没有书香门第,就是专门勾搭这类心气儿高的女子,玩腻了发卖青楼。”
朱祁钰忽然理解了门当户对这四个字。
“徐四七到了。”一个小黄门跑了进来,俯首说道。
“臣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徐四七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行了大礼,面色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