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这种财经事务现象,朕有责任。”朱祁钰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眉头拧成了山字型。
朱祁钰犯了一些错误,低估了大明的财经事务现象,在朘剥这种事上势要巨商豪右乡绅非常的专业。
当朱祁钰拿出了货币政策的时候,这些人立刻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搞出了次级债权买卖的把戏来。
所有的债权交易,都伴随着货币量化宽松政策出现,朱祁钰的新货币政策就可以理解为大明的货币量化宽松,出现债权交易在朱祁钰的预料之中,但是他完全没料到会如此的成熟朘剥之重让朱祁钰颇为担忧。
“要不要叫胡尚书过来?”兴安上了一杯茶,低声询问道。
兴安叫胡濙过来,就是因为胡濙是当事人,当然不是景泰年间,而是洪武年间。
洪武年间,明太祖高皇帝推行了大明宝钞政策,大明宝钞政策,到底如何被破坏,胡濙是亲历者,可是把这件事里里外外的掰扯清楚。
“去宣吧,也把于少保请来。”朱祁钰心里当然有一定的处理方法,当然也要听一听胡濙的意见,至于请于谦,自然是因为朱祁钰要做的事不是那么的温和。
他打算出重拳。
胡濙来的很快,成敬去传旨的时候胡濙正在赶往讲武堂而于谦本就在讲武堂当值自然不需要等待太久。
两人见礼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待着皇帝的决定。
朱祁钰思考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坐直了身子说道:“辽东、京畿、北平行都司、山西行都司、宣府、大同、靖安,都有不同程度的卖身契买卖。”
“于少保,胡尚书,你们可能不理解朕的担忧,朕先说说朕的担忧。”
“起初,卖身契买卖,是由山西商总开始的,最开始的规模大约在三十万银币的规模,这些钱购买了卖身契之后,他们将这部分的卖身契,分成了十二等分批出售。”
“我们把卖身契的权利称之为债权。”
“出售债权之后,他们获得了更多的钱,从各种贩售奴隶的游兵散勇手中,购买更多的卖身契,再次分批出售获利。”
“如此反复了将近二十次后,规模从三十万已经变成了七百余万规模。”
“如果放任不管,再让他们反复下去,只需要再进行十轮,规模就会超过三千万的银币,等到这个规模的时候,如果卖身契的收益无法兑现,那么百姓、小商小贩手中的卖身契,或者说债权是废纸一张。”
朱祁钰用最简单的方式,告诉了于谦和胡濙这么做可能酿成的悲剧。
当初福建布政使宋彰的冬牲是朘剥,这种金融投机,同样是朘剥。
承受代价的总是最穷的百姓,受苦的也是百姓。
现如今卖身契买卖如火中天,但到了这个火药库爆炸的时候,其威力,甚至连朱祁钰都要被波及。
要知道,他可是皇帝。
于谦在地方做了二十五年巡抚,什么幺蛾子事没见过,他当然知道陛下所虑,并非危言耸听,而且于谦亲眼见到过。
于谦满是回忆的说道:“宣德七年,臣在怀庆府,武涉县刘家放印子钱起家,这些人做事可没有什么道德,主要做青稻钱,当然也做黄稻钱。他们就把这些欠条卖掉,再放印子钱。”
“印子钱收回来是有时间的,但是卖欠条不会。”
“这卖身契一买一卖,这利钱就提前到手,再买再卖,如此反复,就跟驴打滚一样,越滚越大。”
“这武涉刘家,从三万两银子起步,一直做到了波及河南、山西、陕西十二府之地,臣在河南看到的驴打滚,和这次的案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朱祁钰不停的眨着眼睛,他还以为新型经济型犯罪,可是绕来绕去,于谦早就处理过类似的案件了?
这出卖债权或者在大明语境里的驴打滚,其盈利点,能够越滚越大的关键原因,就是在这利钱之上。
出卖债权,可以提前把利钱收回来,这样自然会越滚越大。
于谦看陛下颇为惊讶,还以为陛下对他们的把戏并不清楚,十分耐心的说道:“做了这么多年的买卖,他们还是老样子,这些商总把这些卖身契,或者欠条分成十二等,具体的分法,大约分为几类。”
“第一类,就是是否按期还钱例如每次借黄稻钱,按期归还,一般都是甲乙丙前三等。”
“第二类,则是身份,比如一些士子,他们一时手头紧,借点钱,哪怕是不还,他们的债权也是甲乙丙前三等之序,这是因为他们即便是没有获得功名,但是有禀米,能还得上,而且还有别的原因。”
“第三类的则是人脉,还是以士子为例子,禀米只够家用,无法还钱,也没关系,钱庄不会上门催缴,因为他们的同窗、座师都是人脉。”
“第四类则是资财,例如商贾的地位低下,但是他们有铺面,有田亩,即便是没钱需要周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