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停罢了二十一年的下西洋,终于再起。
与过去稍有不同的是,这次的船队并没有任何的商贸货物,单纯的军事行动,这个变化,是大明水师的改变,也是大明海贸格局的改变。
码头两侧都是送行的百姓、商贾、势要豪右等等,他们高声呼喊着,似乎看到了当处那個战无不胜的大明水师的模样。
从松江府市舶司到琉球那霸港,船队只用了短短十天,这中间有两日的时间,李宾言在久米岛停泊,他见一下久米士族几位耆老,这次的谈判,不能说是不欢而散,只能说充分的交换了意见。
当日,李宾言就决定迁民,将这些久米士族全都迁到了鸡笼岛去。
琉球这个万国海梁的局势很是复杂,但是面对着武装到了牙齿大明水师,无论是久米士族、琉球尚氏、与倭寇勾结的四方镇抚,都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大明水师将会在琉球停泊三月,全面肃清琉球周围海域的海盗、倭寇,探明琉球海域的暗礁、对琉球进行全面绘测,开辟良港和为民做主。
李宾言到了那霸港,就把鱼肉百姓的琉球巡抚等一应十四名官员抓捕,逮到码头当众砍了脑袋,而后亲自坐镇,梳理琉球郡县化的种种。
“我一会儿再吃,放那边吧,去把户部琉球清吏司大使喊来,鱼鳞册和黄册要尽快做好,明日把各部族的耆老请来,我要和他们谈谈。”李宾言以为是司务送膳,头也没抬的交待着,他手里拿着一本首里府尹送来的公文,极为头疼,这琉球公文,还不如没有。
李宾言看了一会儿,颇为无奈的说道:“琉球尚氏当自己放羊呢,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就是放羊,也没有这么草率,连自己的羊圈有几个都不清楚。”
一个颇为清亮的声音传来:“要是尚氏能管得好,还要你这个李巡抚干什么。”
李宾言一愣,他慢慢的抬起了头,看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身影,略带几分惊讶的说道:“老唐?”
来给李宾言送饭的不是司务,而是三皇子他外公,大明最自由的那个人,唐兴。
唐兴一乐,笑着说道:“正是在下,我从倭国来了,若是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
唐兴和李宾言是老战友了,当年密州市舶司起,两个人就主持密州市舶司的诸事,多次伏击倭寇,配合颇为默契,自从景泰四年松江市舶司一别,已经有近四年未见。
李宾言身兼松江府市舶司重任,不敢懈怠,若非琉球这边郡县化出现了乱子,李宾言也不敢,更不能离开松江府。
唐兴又是个浪荡的性子,一出海就是无影无踪,四年来从未回过松江府,这可不就一直没见?
寒暄之后,李宾言和唐兴并未叙旧,他们人在首里府衙门,一个松江巡抚、大明统兵招讨大元帅,一个大明国丈、锦衣卫指挥使,自然是以公事为先。
唐兴一番诉说,李宾言才算是明白了为何唐兴会出现在琉球。
整个倭国乱成了一锅粥,关东和关西打成了狗脑子,关东和关西内部也是各种名主倾轧征伐,谁都想提刀上洛,谁都没办法摆平。
袁彬征讨细川氏连下三国,见好就收,占据了京畿要道之后,开始广积粮、缓称王,训练倭国军卒,经营山野银山。
这一切的源头,自然是唐兴拐跑了御令今参局,足利义政开始亲政。
细川、斯波氏、山名氏这三家在京都本就是矛盾重重,再加上足利义政不肯调和,三家终于闹的不可开交,京都一乱,整个倭国,可谓是群雄并起,再加上今年洪涝严重,一揆起义,此起彼伏。
足利义政无法主持局面,立刻就想把今参局请回去。
足利义政的打算就是请今参局安稳三管领,控制京都局势,增强室町幕府的权势,借着大明敕谕的圣旨,安抚倭国上下名主,和一揆谈判,再卸磨杀驴。
想的很好,可是这第一步就出了差池,今参局已经嫁给了唐兴,索性扔下了御令的印绶,跟着唐兴来到了琉球,不再过问任何倭国事。
“竖子眼高于顶,他哥哥九岁登位,做了九个月的将军就死的不明不白,若非这些年今参局护着,他足利义政早就死于非命了。”唐兴摇头说道。
唐兴说到了今参局,露出了几分笑意,其实他娶今参局的政治目的远大于他个人情感,主要是为了把倭国搅的天翻地覆,大明好浑水摸鱼。
对于唐兴而言,从来不是自由大于一切,而是大明利益高于一切,为了大明,唐兴可以献出一切。
今参局能放下倭国的一切,跟着他来到倭国,唐兴也在懒得计较过往,他本身放荡不羁之人,而今参局的那些黑暗过往,是倭国悲剧的缩影罢了。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李宾言知道唐兴娶了这么个人,本来还担心唐兴耿耿于怀,看到唐兴都不甚在意,也没有多说什么,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唐兴自己不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