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吉不是见过王咨政骑马吗?”和硕嘴角抽动了一下回答道。
伯颜帖木儿打得什么主意,和硕能猜到几分,就是觉得王复是个读书人,没什么根基,文武天然对立之下,若是要架空王复不是难事,所以伯颜才会选择保住阿史那仪和腹中胎儿。
和硕的意思并非王复的个人武力已经能够以一敌百,以一当千,毕竟不是谁都是袁彬这样的狠人。和硕是告诉伯颜,王复这个人表面上已经很厉害了,可是他隐藏的很深很深。
伯颜帖木儿站在连廊之下,思虑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我知道了,还是不要让大石找到阿史那仪。”
“康国,不应只有一个选择。”
若是,也先的长子博罗还活着,若是也先还没有老,还能生,伯颜一定会选择他的哥哥也先。
“是。”和硕看伯颜帖木儿的命令没变,便应下了此事,转身离去。
伯颜帖木儿站在连廊下,想许多许多,一直到日斜之时,才嗤笑一下。
笑自己,也笑也先。
像王复那样有才能、心性坚毅、浑然如玉大明人,瓦剌何德何能让王复投靠?并且转战万里,扈从瓦剌西进,到撒马尔罕为他们瓦剌人打下根基?
王复是大明人,是大明进士,是奉天殿的在廷文武百官,在王复这等人眼里,瓦剌人,和畜生等同无二。
再联想到那个在拔都萨莱混的风生水起,跑到君士坦丁堡偷袭奥斯曼王国,救了君士坦丁十一世的王越,活跃在王复身边的那些神秘人等等线索串联在一起。
答案不言而喻:站在王复身后的是大明。
一切,不过是陛下的意志罢了。
伯颜帖木儿想明白了,却是一言不发,谁都没跟谁说,将这个秘密藏在了心里。
从最早开始,伯颜帖木儿就是类似于首阳大君李瑈那样的铁杆倒明派,首阳大君当朝鲜王的首要纲领,就是事大交邻。
伯颜的母亲苏氏是个温婉的江南女子,他的四个儿子是汉姓,他保住了稽戾王的命。
给大明当狗没什么不好的,谁让大明太近?
况且,大明待草原的鞑靼王并不薄,每年朝贡都能让部族的那些孩子多活下来两成。
即便是兴文匽武之下的大明,在经过了二十余年的打压武勋,收缩军备的情况下,正统一十四年,三次交战,瓦剌人都是大溃败,只有稽戾王亲征那次,瓦剌大获全胜。
所以,当伯颜猜测王复和大明关系并非表现的那般疏远之时,伯颜甚至有几丝庆幸。
王复的手中拿着一份邸报,上面是襄王殿下的论公德。
阿史那仪是个很活泼的小姑娘,她赤着脚,一步一步的接近了靠在软篾藤椅上读邸报的王复,忽然扑了过去,环抱住了王复脖子,银铃般的笑声下,是甜糯糯的低声呢喃:“想什么,如此出神?”
王复早就听到了阿史那仪的脚步声,即便是她赤脚,王复也闻到了阿史那仪身上的香气,若非如此,阿史那仪此时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王复的面色带着一些犹疑,看着活泼的、带着希望的阿史那仪,笑着说道:“没想什么,就是看些大明那边的新闻。”
朝报,日出事宜也。
每日门下后省编定,请给事叛报,方行下都进奏院报行天下。
其有所谓内探、省探、衙探之类,皆衷私小报,率有漏泄之禁,故隐而号之曰新闻。
新闻在唐时就有专门的进奏院进行管理。
王复神色中的犹疑,是对于公私的考量,阿史那仪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如何断定公私?
公私分明并不容易。
“父亲说,我的孩子如果是男丁,那便是日后康国的王。”阿史那仪直勾勾的盯着王复的眼睛说道:“官人,真的是这样吗?”
合霍特勤把阿史那仪送给王复,本就有试探之意。
当阿史那仪真的有了身孕,并且王复将阿史那仪保护的很好之后,处月部这类的突厥特勤,就清楚的知道了王复不仅仅只想当一个咨政大臣。
“是。”王复摸了摸阿史那仪的头发,笑着回答道。
如果有得选,王复选择当于谦,而不是权臣。
可是王复没得选。
不是王复不想选,是王复始终忠诚于大明,忠诚于陛下。
阿史那仪看着窗外有些恍惚的摇动着王复说道:“可是我不想,当王会很累,我不喜欢官人每日里这么忙碌。”
王复带着几分宠溺的说道:“那我只能死了。”
“我不要官人死!”阿史那仪大惊失色,惊讶的说道:“那还是当王吧。”
王复闷声笑了起来。
走到今天,王复已然没有任何退路。
死,他不怕,人终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可王复怕死之后,留下一个贰臣贼子的千古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