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眼下的陛下,大明也不会更好。
稽戾王初登基的时候,才九岁,主少国疑,张太皇太后还活着,而且是临朝称制。
稽戾王把朕与凡殊,理解成了他是圣天子,不是人,很大程度上是内廷外廷的共同选择。
大明皇帝的权柄实在是太大了,内廷外廷一直认为,应该把权力关在笼子里。
可是帝制之下,把皇帝关在笼子里,培养成为一个废人,不利于天下,更不利于社稷。
那利于什么?唯独利于内外廷操持权柄。
君父?
那也要有本事才能当。
时也,命也。
孙太后有时候就在想,陛下为什么不把她杀了,到时候对外就说暴疾而亡,这样一来就永绝后患了。
但有时候她也在想,她不过就是个妇人罢了,她对皇帝能有什么威胁呢?她值得陛下冒着大不孝失德的风险弑母吗?
她没什么能威胁陛下的,命妇的权柄早就交给了汪皇后,她无事一身轻,她的懿旨现今没有任何的效力。
等到稽王朱见深长大了,再反攻倒算?
不说其他,就朱见深本人愿不愿意还得两说。
朱见深不糊涂,当初稽戾王的死,到底是自己作的丢掉了江山,还是当今陛下不顾亲亲之谊,弑君杀兄夺位?
是杀父之仇?还是稽戾王自绝于天?
朱见深这个年纪,已经在读公德论了,他想的很明白。
她孙太后只是一个妇人而已,早已经没有了兴风作浪的本事。
陛下带着她一起南下,只不过是为了朝中局势稳定,防患于未然罢了。
朱祁钰策马前行过通州而不入,带着缇骑们奔驰在官道驿路上。
官道驿路上原本络绎不绝的商队,变得稀少了起来,看起来颇为寒酸,人气凋零。
“冬序凛冽,远超朕的预想,我们得加快行程,早日赶到南衙了。”朱祁钰接过了兴安递过来的水壶,目光炯炯的看着南下的路,眼中晦暗不明。
大明的经济体系是十分薄弱的,冬序的危害,的确很大,但是远没到这种地步。
显而易见,势要豪右们并不打算束手就擒,玩起了老套但有效的挟百姓以迫皇帝的把戏。
让大明的情况看起来更糟糕一些,让大明的暴君早日改悔。
改掉那些御制银币、官邸法、农庄法、利柄法、考成法、官绅一体纳粮、钱法、在廷文武百官家眷不得营商、反腐抓贪等等暴政。
还天下万民一个太平盛世!
那时候,万民一定会用最肉麻的方式,来歌颂皇帝的伟大和圣明。
他们眼中的万民,并不包括大明的普通百姓,他们眼中的万民,只有他们自己这些占据了分配地位的肉食者。
那些卑贱的百姓只配被朘剥,只配给大善人们提供优渥的物质基础,充当人肉电池罢了。
朱瞻墡,是大明至德亲王,在占据分配地位的肉食者的食物链中,站在了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作为大明皇帝的嫡亲王,他一步步走到现在,在去贵州之前,也不过是有我之人,可是贵州之行,他从乌江沿途的码头集散,悟到了利柄论对朝廷的重要,随后在贵州实践了他的理论。
至此,他便是无我之人。
他求的东西并不多,作为嫡皇叔,他想活着,所以他从头到尾敢监国却不敢拿陛下七品通政议政的腰牌,通政议政可以体察民情,参与政务,那代表着陛下所有国策的基础,从大明最广大的百姓利益出发。
当然,他襄王更想做点事,不想被藩禁圈禁在小小的王府之内,一辈子不出门。
朱瞻墡站在朝阳门外,看着车驾远去的身影,站直了身子,挺直了胸膛,大声的说道:“罗长史,走,上任监国!”
“锦衣卫右都督骆胜,提携三名缇骑千户,按名单缉拿入北镇抚司。”朱瞻墡走入了讲武堂聚贤阁,首先叫来了锦衣卫右都督骆胜。
永州骆氏,自靖难之后,一直是锦衣卫中重要的一股力量,祖祖辈辈都在锦衣卫当差,官职基本都是锦衣卫指挥使之职。
骆胜在某种程度上,算是世袭武勋,虽然无爵位,但是官位,自打永乐年间就没变过。
卢忠深受陛下信任,掌管整个锦衣卫内外,那骆胜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呢?
朱瞻墡交给骆胜的名单是真的,也是假的。
名单之上,不过是养济院贪墨案的不太重要的经纪买办和一些小门小户,只有一户是算得上势要豪右。
朱瞻墡就是拿这一户试探骆胜,这一户没什么特别的,骆胜的正妻父亲涉及其中罢了。
一面是亲亲之谊,一面是君臣大义,一面是妻子的娘家,一面是大明官办的养济院,骆胜到底是忠于大明忠于陛下,还是忠于自己?
换句话说,朱瞻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