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安全落地再收费吗?这”
兴安以为落地再收费是落地了再交船资,其实不然,这个再字,是再一次的意思。
上船要交费,下船也要交费。
论语言的艺术。
这也就算了,陛下居然把琉球、倭国、朝鲜、交趾圈了出来,不允许外逃之人,送到这些地方。
朱祁钰颇为认真的说道:“朕说了保证他们安稳落地,那自然会让他们活得好好的。”
“但朕可没说,把他们落地到哪里去呢。”
“在茫茫大海上,迷航,应该是一件很合理的事儿吧。”
兴安略显迷茫的说道:“合理”
若是之前,这自然合理。
可是现在大明的舟师们在海事堂就学,那可是经过专业培训的,可以用一个直角仪和筒表,就能大致计算自己经纬度的舟师!能够测算沧溟流、季风的舟师!
兴安其实多少了解这些外逃之家的目的地,大多数是倭国、交趾、朝鲜等地,这迷航,能迷航错了方向,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陛下要打算把他们送到哪里去?”兴安呆滞的问道。
朱祁钰看着巨幅堪舆图说道:“吕宋、占城、暹罗、渤泥,先让他们和大食人的商贾过过招,锻炼一下他们。”
兴安有些犹豫的说道:“这迷航是不是迷的有点远了。”
“上了船,还有他们说话的份儿?”朱祁钰嗤笑的摇头说道:“朕没把他们送到慢八撒、忽鲁谟斯去,他们不得谢谢朕的宽仁?”
“叶衷行可是个商贾啊,叶衷行不把他们扒皮了,那是叶衷行有高道德劣势。”
离岸之后,这些人立刻失去了大明律法的庇佑,叶衷行在海上欺负他们,他们都无法回到大明告状。
叶衷行大抵会留下他们一命,甚至会给他们留下充足的留供资财。
叶衷行到底是个官商,做事做的太绝,很容易失去朝廷的信任。
朱祁钰满是感慨的说道:“朕是为了他们好啊。”
“为他们好?”兴安略微有些手足无措,陛下说好,他也不能反驳不好不是?
朱祁钰看着自己写的企划案说道:“这些肉食者,在国内收租收习惯了,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了,大明的百姓又温顺惯了,给他们惯的。”
“只要是稍微受点委屈,就大喊皇帝昏聩,奸佞盈朝,就要清君侧,就要刺王杀驾。”
“给他们惯得臭毛病!”
“朕就是给他们送到朝鲜、倭国、交趾这些地方,是在害他们啊,送过去也是送菜的份儿,朝鲜倭国交趾都是恶狼。”
“若是在南洋斗赢了,想来朕这里讨个封,朕可以任命其为总督。”
朱祁钰看着万里海塘的堪舆图,这份堪舆图越来越精细,沧溟流洋流、季风、岛屿都标识的非常清楚。
他有些苦恼,给这些外逃之家以总督之位,其实是大明整体的高道德劣势在作祟。
朱祁钰本人是不愿意给的。
在帝制之下,这帮人逃跑的行为,朱祁钰没让大明水师直接把他们沉海,他们都得感激涕零,谢陛下不杀之恩。
尼古劳兹说的没错,大明要搞殖民,缺少了一股子味儿。
罗马怎么对付外逃之人?
那是罗马的海外侨民?
不,那是逃犯!
朱祁钰认真的思考了片刻说道:“不,还是不给总督之位了,既然跑了,就以私渡论,一应以逃犯处置!”
“不惯着他们这帮人的臭毛病。”
朱祁钰虽然这么说,但其实多少还有点犹豫。
大明的高道德劣势固然有些坏处,但大抵还是利大于弊,文明可以带来秩序,秩序带来发展。
这中间的度,确实有些难以权衡。
朱祁钰让兴安去宣来少保于谦、魏国公徐承宗、松江巡抚李宾言、松江府尹陈宗卿、内帑太监林绣和户部郎中王祜,以及具体执行人,官商叶衷行。
“这就是朕的初步计划。”朱祁钰颇为平静的讲完了自己的企划案,开始征求大明臣工的意见。
林绣、王祜大喜,陛下这一整套的逻辑,可谓是吃干抹净的典型了。
肉食者为了大明的以工代赈能够顺利推行,是真的毁家纡难、不遗余力的贡献自己的家财。
叶衷行人有点麻,他带着无比惊惧的眼神看着生财有道的陛下,牙关直打哆嗦,但是在威武的纠仪官面前,他又不敢打出响来。
这可不是朱祁钰长得凶神恶煞,吓到了叶衷行。
叶衷行刚进门的时候,看到满是英气甚至有些和气的陛下,是一点都不畏惧的,就像是万物看到了太阳升起,怎么会感到害怕?
他差点就飘扬过海当海外侨民了,是陛下给他主持了公义,是陛下从倭寇手中解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