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份,陆来宣得五成,县太爷得三成,金三得两成。”
陆来宣这份也是要分润的,像江西布政使姚龙,就该拿一份。
倘若这姚龙不拿呢?
那便不是一路的人,那姚龙在江西便是寸步难行。
想当个好官,难上加难。
朱祁钰踢了踢被摁下的税吏说道:“这税吏,是湖口县衙的人,但又不完全是。”
“税吏都是湖口县衙的外班职役,倘若是这湖口抽分出了事,被人揭了盖子,湖口县衙就可以推脱给金三,说金三自立规条,擅抽课钱,这税吏则是临时征调,县衙并不知情,有失察之责,必然严肃整改。”
“有司监察,比如这巡察御史,也只能以监察不力,罚酒三杯了事。”
“巡察御史呢,也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结个善缘,上道奏疏,讲一讲国泰民安歌舞升平,一切岁月静好。”
“这好事儿吃干抹净,坏事则是眼盲心瞎,推给这临时征调的税吏,这官儿,可算是给他们当明白了。”
在这万恶的封建社会里,这类混吃等死的官吏,占了大半。
朱祁钰不由得想起来练纲等人前往四川查戥头案,巴县居然养了七千的衙役,而那个衙役的大头目李三元,混名黄臕,也是川中恶霸。
“臣有罪。”姚龙知道陛下在骂他,他面色苍白的俯首说道。
姚龙知道吗?知道。
但是知道又如何呢?
姚龙初到江西,就碰到了金溪陆氏这种极其成熟的学阀,地方有司官吏,皆在其掌控之中,姚龙就是没收钱,就彻底被架空。
连金溪陆氏的陆来宣,姚龙都无可奈何,更遑论这湖口码头了。
朱祁钰看着请罪的姚龙,却摇头说道:“平身吧,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知道弄不过他们,就求助朕,你看,你稍微弄出点动静来,朕不就被你请来了吗?”
姚龙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俯首说道:“谢陛下宽宥。”
于谦羡慕的看了姚龙一眼,当初他在地方履任二十五年,他哪有什么求助的机会?
什么事都得自己扛,什么事都得自己解决。
卢忠很快就回来了,他跑了一趟江心洲,拆掉了湖口所有的关卡。
县太爷终于慢慢悠悠的赶到了。
在县太爷看来,这码头的漕帮与人火并稀松平常,等到他们打完了,县太爷再出来,调查一番,给个结果,张榜公告,安定民心便是。
于谦认识这位县太爷,他眉头紧皱的说道:“此人名叫荣德仁,陕西行都司西宁人,正统十三年的进士,正统十四年春,到了九龙府做了推官,景泰年间降任至此。”
于谦认识他,是因为当初此人离京的时候,于谦还见过他一面。
那时候于谦已经回到了兵部主持兵部事,这荣德仁还给于谦抵过拜帖。
于谦认识荣德仁,可是荣德仁不认识于谦。
“姚方伯,这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好准备准备,招待一番。”荣德仁奔着姚龙就去见礼。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
连于谦都愣住了,这位当初中了进士给他递过拜帖的荣德仁居然不认识他?
大约是这些年养尊处优,于谦也是胖了许多。
荣德仁稍微有点眼力价儿,就能看出来正中间的那位才是正主。
奈何荣德仁看到姚龙,就跟抓住了上天的绳索一样,眼里再容不得别人了。
姚龙一言不发,这个礼,他受不住。
朱祁钰打量了下尖嘴猴腮的荣德仁,又看向了江面。
荣德仁感受到了气氛的尴尬,稍微打量了一圈,才看到了那一把把六边形的一窝蜂,心头大惊!
“敢请问二位是”荣德仁颇为奇怪的说道。
朱祁钰看着荣德仁问道:“这处设卡,你拿了多少好处?”
荣德仁暗道此人好没有教养,情浅言深的忌讳都不懂,颇为不耐的说道:“我哪里敢拿啊,我一分都没拿,你可不要凭白污人清白。”
这个时候荣德仁突然看到了金三的尸首,看着那心口大开的模样,终于愕然。
这个恶霸,就这么被人打死了?
“你为何纵容他们在此设卡?”朱祁钰再次问道。
荣德仁猛地摇头说道:“瞧您这话说的。我能管得住他们呐?人家是金溪陆氏家里看门狗,我打狗不得看主人?”
“我倒是想上到奏疏,可是朝士半江西,我这奏疏递上去了,怕是还没掀起什么浪花来,就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荣德仁不知道朱祁钰的身份,但也知道了,面前这位是贵人。
朱祁钰在九江府驻跸甘棠别苑的事儿,朝中知道的人多,可是江西地面知道的缺少,这就是典型的信息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