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听罢没言语,只好下来都不骑。路人耻笑他们傻,牵着驴子也不骑。”
冉思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掩着嘴角便笑了,陛下说这段,比那外面整的花活要有趣多了,她笑着问道:“后来呢?”
朱祁钰笑着说了最后一句:“夫妻二人皆恼怒,抓来路人当驴骑。时人看完皆惊呼,细问之下笑嘻嘻。”
朱祁钰说完,自己都笑了起来,这个胡尚书,不再御前,依旧展现着无处不在的存在感。
“哈哈!”一时间整个雅间里都充满了欢快的空气。
伊索寓言里的小故事,大抵如此,都被胡濙变成了这种顺口溜,朗朗上口。
朱祁钰这才接着对于谦说道:“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李白穿着谢公屐登天姥山,走了一半,就累了,让两个轿夫把他抬到了顶上。”
“这时候,路过的人,就对李白指指点点,轿夫却说这些路人坏生意,李白丝毫不以为意,给了两个轿夫赏钱,两个轿夫千恩万谢。”
“李白不是骑驴的夫妻,不是活在他人的眼里,活的洒脱自在。”
于谦沉默不语,徐承宗一脸茫然,陛下和于少保在聊什么?他怎么听不出来,这和禁绝娼妓有关?
“于少保,李白登天姥山,真的请了轿夫?”徐承宗小声的问道。
于谦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道:“我不知道,陛下说有,自然是有的。”
应当是没有的,李白作为游侠剑客,体力向来极好,不存在登山登到一半,就累了。即便是有,也是李白见轿夫没有生意,那也是千金散尽还复来。
朱祁钰继续说道:“其实朕恨不得立刻马上革除了娼妓这等贱籍,朕之前是做不到,现在朕可以做到了。可问题是,朕下旨禁绝了,他们不过是换个如此相亲的名目罢了。”
“需要消灭娼妓猖獗的土壤,而不是治标不治本,那样费力不讨好,时下还是应当以解决丁口买卖为主,禁绝娼妓之事,仍需时日。”
在解放战争之后,满城的黄包车,被认定为了朘剥行业,进行了取缔,可是这满城的车夫,如何解决就业?为了解决车夫就业,最后不得不恢复了黄包车。
柬埔寨有一种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手工艺品,是当地的少女们编制的,远销世界各国。
在新世纪初,某些奢侈品集团开始联袂鼓噪这些少女应当上学而不是劳动。
很快,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管理部门,教科文组织,以强迫劳动为由,取消了这种手工艺品的非遗,禁绝了这种手工艺品的出口。
徐承宗依旧没听明白,在他看来,陛下的意思是陛下要当李白,而不是要当骑驴的夫妻。
那提议禁绝娼妓的于谦,就是喋喋不休的路人,这不是拐弯抹角的骂于谦吗?
徐承宗面色复杂的看着台下的棋局,偶尔用余光看向了于谦和陛下,面色复杂。
他总觉得自己理解的有问题,但是在逻辑上,又没问题。
徐承宗想着想着,就越想越怕,大明皇帝和于谦发生了矛盾,甚至这样含沙射影的指责,意味着什么?
他越想脸色越白,握着茶的手都在抖,连下面的花活儿都没工夫去看,汗从额头浸了出来。
于谦能爬到人臣之极的位置上,当百官之首,察言观色自然不在话下。
孔夫子有云:夫达也者,质直而好义,察言而观色,虑以下人。
更何况,徐承宗已经不是简单的担惊受怕,而是吓的面容失色。
于谦看出了徐承宗内心的疑问,想了想才拍了拍徐承宗的臂膊说道:“我把话说明白点,你就清楚了。”
“论语里仁曰:吾道,一以贯之。”
“陛下一贯认为:朝政应当是一以贯之的,而不是因为种种现象,突然改变了既定的方略,这样做,朝令夕改,天下不宁。”
“朝政不能做骑驴的夫妻,要做坐轿子的李白。”
“路人的指指点点,才是突然遭遇到的情况或者面临的困境,如果因为突发的情况,改变了朝政的一以贯之,反而落到下成,贻害无穷。”
“眼下大明最紧要的是禁绝买卖大明丁口,这是涉及国泰民安的大事,而不是禁绝娼妓这个结果,也不能因为今天瞧了一出热闹,就改变既定好的方略。”
“我说完了,魏国公。”
徐承宗是大明南衙顶级势要豪右,他要是没听懂这番奏对,到时候徐承宗传达了错误的信号,又是一片人头滚滚。
于谦要劝陛下仁恕,这仁恕不能越劝越回去。
徐承宗这才恍然大悟,了解了陛下和于谦这番云里雾里的奏对,到底何意。
“于少保说的对。”朱祁钰补充了一句,生怕这个徐承宗胡乱猜想。
他和于谦搭档了十年,默契十足,有些话在旁人听来,很容易误解。
这番奏对的确容易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朱祁钰要是对于谦真的不满,也不是这种含沙带影的揶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