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不如开海,开海一念起,刹那天地宽。
朱祁玉拿起了另外一份奏疏,乃是户部尚书沉不漏沉翼的奏疏,他在奏疏中,提到了百姓生育的问题,朱祁玉认真的看完了这本奏疏,连连点头。
“朕最开始的时候是担心沉翼做不好这户部尚书的,毕竟沐阳伯金廉珠玉在前,现在看来,他还是不错的,至少没有脱离基层,凭空幻想。”朱祁玉拿着奏疏对着兴安说道。
金廉是有战功在身,曾经做陈懋的总督军务去往福建平叛,而后做户部尚书和大明皇帝配合极好。大明的新货币政策和开海事,在君臣的配合下,奠定了大明新财经事务的基础。
沉翼的这份奏疏,讲的是鼓励生育。
在沉翼看来,大明就不要怕生多了养不起,生,可劲儿的生,能生多少就生多少,养不起就迁民,生下来,总要活下去的。
大明眼下只有万万丁口,如果大明眼下有五万万丁口,以大明现在的亩产,根本养不活这么多人。
怎么办?
朝廷要调节这个矛盾,就必须要想办法安置,那就不能再次海禁,得把百姓们都放出去。
势要豪右们首当其冲,若是不让百姓们吃饱饭,那可是要敲掉他们的脑袋,从他们粮仓里找食儿的,自然也不会阻拦海贸。
户部是大明开海的既得利益者,大明国帑,从来没这么阔过,虽然仍有偶尔要拆借内帑的窘迫,被陛下的大珰骂两句讨饭的,但借陛下的钱又不丢人。
在陛下那丢点面子拿到的是里子,国帑充盈,面对其他六部,说话也气实,过去因为连足俸都发不出来,导致谁都能踩一脚户部的情况,一去不复返了!
在沉翼看来,当下,是最好的鼓励生育的时机。
在奏疏里,沉翼将生娃的成本分为了三大部分。
一部分那是婚配成本,随着大明大量进口朝鲜、倭国、安南、占城、吕宋等地的女子,婚配成本因为廉价的外番女子的冲击,不断降低。
第二部分是生育成本,随着解刳院医术的不断进步,大明惠民药局、大明行医的增多,生育风险在降低,婴儿存活率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第三部分则是养育成本,大明民间普遍是父母干活儿去了,家里的老大看老二,老二看老三,孩子看孩子,成本自然会很低,也是长兄如父这种文化的社会基础。
生,生的越多,大明的开海事就就越不能阻止生的越多,就越不会人亡政息生的越多,就能遴选出越多的贤良生的越多,就越能倒逼社会生产力提升。
多生孩子,解百忧。
具体怎么鼓励?
“富者田连阡陌,官缙绅衿优免隐漏人丁,竟少丁差。贫民地无立锥,奸猾之徒又托为客籍以为规避,反多徭役。丁银与里甲、均徭等四差银留存地方,不入朝廷,私囊肥盈公帑亏筑。”
“每遇编审,有司务博户口加增之名,不顾民之疾痛,必求溢于前额,故应删者不删,不应增者而增,甚则人已亡而不肯开除,子初生而责其登籍。”
“沟中之瘠犹是册上之丁,黄口之儿已是追呼之檄,始而包赔,既而逃亡,势所必然。”
“固:滋生人丁,永不加赋。”朱祁玉看着手中的奏疏,颇为感慨的念完了沉翼的最后一段话。
沉翼说的是一种普遍存在的现象,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
这种现象的原因是大明朝的丁银、里甲、徭役等四差银由地方征缴,并不会押解入京,都留给了地方。
大明的四差银,都是建立在丁口之上,若是都留在地方公帑用于地方也就罢了,大多数都流入了贪官污吏的私囊之中,大约就是乡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账的套路。
因为这涉及到了地方肉食者的钱袋子,所以每每遇到黄册审编,有司为了增加丁银,就会不顾及民生苦楚,应该删的死丁不删,不应该增加的未成丁的新口增加。
富人豪强尽行花诡,得逃丁差,山沟沟里的贫者却变成了上上丁,一人九钱,连黄口小儿都要被追缴丁银,百姓逃亡,就成为了必然。
现象真实存在,问题是如何缓解这种社会矛盾和现象,原因分析的有理有据,沉翼是户部尚书,是事务官,可不是文渊阁、翰林院、科道言官的政务官,他提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
以景泰九年人丁为基础,从此以后,无论生多少,新人口永不加赋。
也不用地方有司费尽心思编排了,百姓们也不用逃亡来躲避了,丁差就按当下亿人口来核算。
新生儿的人头税,自此以后就取消了!
兴安听完了之后,止不住的感慨的说道:“看来最近户部是真的不差钱啊,连这等滋生人丁,永不加赋都喊了出来。”
“破釜沉舟了。”朱祁玉十分确信的说道。
户部是为了户部自身的切实利益考虑,眼下开海如火如荼,只要市舶司正常运转,内帑和国帑对半收税,户部就不会陷入年年亏损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