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陛下还搞移民税,把人送出去,而不是迁徙到京师呢?”
“问得好。”胡濙看着朱见深颇为满意的说道:“因为时代不同了,彼时天下豪强田亩虽多,但岁收极少,彼时算得上豪强,是腰缠万贯资产三百万钱,现如今以米价折算,仅值三千五百银币之数,都把人迁过来,那京城根本住不下。”
历史是螺旋上升的,随着生产力的提高,过去的那种威胁皇权的豪强,现如今,不过是中人之家而已。
于少保的九重堂,一年靡费不到九百银币,三千五百银币也就是将近四年时间而已,动辄千年计算,在陛下面前,才勉强算得上是富商巨贾。
若不是在地方横强,比如桐庐姚氏,就是姚夔、姚龙的本家,田亩半县,才算是势要豪右。
胡濙说京城住不下,其实就是朝廷有些管不过来了。
既然他们非要剥削,就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们去吧,不在大明四方之地上为非作歹,就权当眼不见为净便是。
到了海外,就是搞奴隶制,大明也不会干涉他们搞奴隶制的自由。
既然要自由,就给他们自由。
而收移民税,便可以自由出海,也是大明开海的千年大计上重要的一环,任何的王化,都不是空中楼阁,这些势要豪右的外逃,是为大明在海上扩张打下基础。
胡濙解释了下陛下的移民税和迁茂陵令之前的相同和不同,其实都是一样的目的,都是地方和朝廷的博弈的手段,只不过一个是迁到眼前,一个是送到外面。
“谢少师解惑。”朱见深慢慢坐下。
“汉书曰:光持国权柄,杀生在手中,就是说的霍光杀桑弘羊。”胡濙结束了关于桑弘羊之死的讲解,而后看了看众皇嗣都没什么疑问,才继续说道:“霍光是亡汉之臣吗?”
朱见澄立刻举手站了起来说道:“少师教过我们,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天下无万世不移之法,若是将王莽篡汉和曹丕篡汉,归咎到几十年前和几百年前的霍光身上,有失公允。”
胡濙颇为满意的颔首说道:“诚如是也。”
“汉昭帝继位之时,只有九岁,主少国疑,霍光固然持国权柄,杀生在手,但是霍光受襁褓之托,任汉室之寄,匡国家,安社稷,功比萧何。”
“功比萧何是汉宣帝刘病已所言,非某一家之谈。”
“汉昭帝龙驭上宾后,无子,海昏侯、汉废帝刘贺被征召入宫拥立为帝,刘贺荒淫无度、不保社稷,最终被废为庶人,汉宣帝刘病已被霍光、张安世拥立为帝。”
十岁的朱见浚站了起来问道:“海昏侯刘贺真的很荒唐吗?”
胡濙稍微斟酌了一番,才说道:“汉废帝、海昏侯刘贺去保管符玺的地方取走了十六根符节,随意赏赐给了下人。”
这是汉废帝刘贺荒唐事中不太起眼的一件。
“这也太荒唐了,不端何为人主?”朱见澄一听也是连连摇头。
符玺岂能轻授?连朱见澄都明白的道理,这刘贺的确是荒唐至极。
朱祁钰在窗外听闻,立刻笑出了声来,这就有些像他刚登基之时,去印绶监随意取十六枚火牌印绶胡乱赏赐下去,给一些伶人把玩。
怕是不用等瓦剌人入关,于谦等人就得火速派人前往襄阳请襄王朱瞻墡进京了。
朱祁钰有了声响,便走进了文华阁内,笑着说道:“胡少师且继续讲,朕也来听一听。”
胡濙还是拄着拐杖站了起来俯首说道:“参见陛下。”
“见过父亲、叔父。”一众皇嗣恭敬行礼。
“坐坐坐,无须多礼,少师继续。”朱祁钰找了个座位坐下,示意众人落座。
胡濙稍微回想了下,才想起讲到了哪里,继续说道:“汉宣帝是汉武帝的曾孙,戾太子刘据孙,是整个西汉唯四有庙号之人。”
“整个西汉有庙号者四,汉太祖刘邦、汉太宗刘恒、汉世宗刘彻、汉中宗刘询刘病已。”
汉朝的制定庙号和谥号极为严格,西汉十二帝之中,只有四位拥有庙号,后世为了方便多以谥号称之,汉文帝、汉景帝、汉武帝、汉昭帝、汉宣帝等。
汉宣帝在军事上降服匈奴、建立西域都护府
在政治上,整饬吏治、严惩贪腐,确立了霸王二道杂之,延绵两千余年汉家制度
在财经事务上,重新启动了迁豪强守皇陵的政令,抑制兼并、轻徭薄赋,设立常平仓平抑粮价
在文化上,广开言路,在石渠阁设经学会议,刊行史记。
整个汉室江山,在汉宣帝刘病已手中,达到了空前鼎盛的盛世。
而在私德之上,尚节俭世人称颂,故剑情深之典故,则是至情至性之外,闻达不舍糟糠之妻。
胡濙沉默了片刻,他没有给皇嗣们灌输什么糟粕,所以他自然问心无愧,只是接下来的话题比较阴暗,也不知道陛下会不会不喜。
他教育的是孩子,但是这些孩子都是皇嗣,都应该是虎狼,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