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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疏来了之后,朱祁玉放下了孩子,和高婕妤又说了两句话,拿着奏疏来到了泰安宫的御书房,看起了袁彬的奏疏。
“袁彬还没用出全力来,这要是用全力,山名氏不就如同蚂蚁被拧死那般?”朱祁玉看完了袁彬的奏疏,批复之后交给了兴安发往倭国市舶司。
在批复中,朱祁玉给袁彬极大的自主权,若是力有未逮,随时想大明求援若是想当倭国国王,和倭国的大名们虚与委蛇,那朱祁玉也可以册封,不用担心大明,或者说他这个皇帝的态度。
他只要倭银,这方面袁彬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陛下,倭国国主敢称天子,实乃是僭越啊!”兴安作为内相,司礼监提督太监,自然也看过这封奏疏,对于那近乎于羞辱的十七条的第一条的分歧,知之甚详。
在兴安看来,这倭国天皇,简直是十恶不赦!
但是陛下似乎对这件事并不在意。
朱祁玉笑着说道:“现在这样,比灭了倭国还要难受。”
在大明最大的刑罚大的刑罚是斩首吗?
斩首就一死了之,最大的刑罚是送解刳院,如同进入了无尽地狱之中,求死不能才是最大的刑罚。
朱祁玉对倭国和交趾的态度完全迥异,对交趾,朱祁玉自从登基之后,就从不掩饰对交趾的企图心,在讲武堂一进门的巨幅堪舆图上,交趾的位置,始终是大明的四方之地,还有旧港宣慰司。
但是对倭国,朱祁玉一直只要白银,掏空了倭国的白银,倭国就成为了真正的不毛之地,再无崛起的可能。
“最近翰林院倒是有趣的很,开始讲什么天人感应来了。”朱祁玉将另外一本奏疏拿了出来,在手里拍动着。
在这些翰林院的笔杆子手中,大明朝成为了历朝历代最黑暗的王朝,其理由就是自古以来,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是属于天道的,天子和皇帝只是代行权力。
历朝历代有志的皇帝都要去泰山搞封禅,向老天爷表达自己遵循了天道。
即便是最为专制的秦朝,也是如此。
但是大明却完全抛弃了过去的法统,什么天道、道统都不重要了,化公为私,整个大明朝成了老朱家一人的私产。
先是批判了一下大明皇室的非刑之正,破坏大明法度,一本大诰法外之法,在刑部之外还弄了锦衣卫,在内阁之外,又搞了个司礼监,朝廷之外再设小朝廷,简直是闻所未闻。
破坏法度的结果,就是用权术来完成皇帝对资源调配,而不是传统的功勋奖惩,比如胡惟庸大桉,比如蓝玉大桉。
而后又批判了大明不恤民力,天下利出一孔,大明皇帝不顾天下苍生,只管自己一家之私,只管自己的收入,把麻烦甩给了朝廷和地方去处置。
如此下去,天下必亡,而陛下不革故鼎新,就是大明亡国之君。
日后说起来,必然是大明亡于景泰。
如何改变陛下是亡国之君这一种可能?
崇古,把天下还给天下人。
朱祁玉初读的时候,只能感慨读书人的逻辑真的非常严谨,居然能引经据典的把逻辑搞得这么自洽,但是细细一读,完全是狗屁不通。
“孔府在的时候,他们跟在孔府后面,骂老朱家暴发户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些呢?”
“现在孔府倒了,他们就说我老朱家化公为私,将天下变成了我们老朱家的天下了。”朱祁玉将奏疏仍在桌子上,嗤笑的说道:“也不知道他们急什么,这天下最终还不是他们的天下?等朕死了,他们还不是卷土重来?”
“朕知道他们很急,但是朕还是觉得他们先别急,先蛰伏起来,积蓄力量,等着天变再谋而后动,方能成功。”
朱祁玉还给都察院的读书人出谋划策起来,他说的这套其实不新鲜,就是当初大明得天下的核心套路,广积粮、缓称王。
当下大势不可为,那就不为,积蓄足够的力量,再倒行逆施,才是上策。
眼下翰林院这么搞,就像是葫芦娃救爷爷,一个一个送。
朱祁玉真的听了这套理论,那才是真正的亡国之君。
他真的如同读书人说的那般,这天下立刻就变成了倭国的模样,群雄蜂起地方割据,民不聊生千里白骨,只有死的人多到所有人无法承受的时候,才会达成了新的共识。
这种丧乱天下要持续多久?
按照历代来看,少则数十年,多则数百年。
“这翰林院要不要给他解散了?反正留之无用。”兴安疑惑的说道,这翰林院的笔杆子们,整天骂皇帝亡国之君,还能活的这么滋润,陛下实在是太仁慈了。
朱祁玉摇头说道:“随他们说去吧,这理都是越辩越明,怕就怕的是不敢辩、不能辩,那才是真的不砸了锅,只要能辩,那就是思辨。”
“谈,没什么不能谈的。”
“这些读书人,永远不知道,不谈才是对他们最有利的,只要发生改变,就会触动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