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厚重的文书之下,再无人问起,皇帝不打算处置,廷臣和阁臣有什么办法?
可是朱祁玉问刘氏所求。
刘氏止住了哭泣,用力的攥着拳头说道:“民妇知道,那负心汉去了康国,远在万里之遥,陛下处置也是鞭长莫及,民妇恳请陛下开恩,民妇愿与王郎和离。”
“如此。”朱祁玉靠在了椅背上,看着刘氏,她让了。
刘氏其实一直期望着她的丈夫能够如同一个大英雄一样,驾着五彩祥云,回到大明,光宗耀祖,而刘氏就可以底气十足的对所有人说:看,这是我的男人,为大明披荆斩棘,为陛下前驱的大丈夫!
在刘氏的陈述里,王复在她眼里,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背弃大明之事,绝对不会做出来,所以刘氏一直在等,若是刘氏不这么期盼着、期盼着,决计不会等到现在,到了今天,到了此时,才在奉天殿上,才说出和离二字。
顺天府府堂开着门,刘氏随时都可以去和王复彻底划清界限,便不用再经历这些苦难。
刘氏等到了结果,她虽然已经几近疯魔,但是她还没有湖涂,知书达理书香门第出身的刘氏,自然能明白懿旨的确切含义。
当诰命夫人的懿旨到了左顺门偏房的时候,其实皇帝、皇后已经借着诗经里的诗,给了刘氏一个答桉,就像她坚持了这么多年所期盼的那样,她的夫君不是不忠不孝的佞臣、奸臣,而是为陛下驱使,为大明做事。
可是…木已成舟,覆水难收,阿史那仪回到了大明,王永贞也回到了大明。
刘氏选择了让步,刘氏最终选择了跟自己和解,选择了成全,成全大明皇帝的伟业,成就丈夫的夙愿。
朱祁玉握住了拳,就这么一直看着刘氏,看了许久许久,一言不发,大明朝堂上只有明黄色的罗幕被风卷动的声音,群臣无人敢作声,甚至连呼吸都能轻就轻,陛下在发怒的时候会拍桌子,会发脾气,在极其愤怒的时候,就会这般安静。
朱祁玉极为平静的说道:“准。”
“谢陛下隆恩。”刘氏再次叩首,站了起来,慢慢的退出了大明神器所在的奉天殿内,渐行渐远。
胡濙出的主意可不仅仅是冷处理,冷处理之后,阿史那仪的康国公夫人诰命,会在康国有了结果之后被褫夺,王永贞的公世子之位也会一道被褫夺。
而后这康国公夫人的位置,是刘氏的,而康国公公世子的位子,是刘氏所出嫡子之一。
这是符合大明利益的做法,因为要对康国更深的政治羁縻,王永贞并不适合做公世子,刘氏和刘氏所出是大明人,更加符合大明对康国政治羁縻的诉求。
胡濙是个无情的政治机器,朱祁玉也是无情的政治机器。
“这个结果,衮衮诸公可曾满意?”朱祁玉看着群臣的眼神格外的冷漠。
于谦看着皇帝,这个眼神,他格外的熟悉,那是陛下在京师之战前看群臣的眼神,审视、冷漠、没有一丝一毫的信任,直到京师之战打完,于谦主动请命去巡检边防,将军权还给皇帝之后,陛下看他的眼神,才没有了疑惑。
于谦只能徒叹奈何,他真的尽力了。
这么些年来,于谦、胡濙、李宾言、李贤、李燧、柯潜等一众文臣,一直用行动在解开陛下心中那个对文臣偏见的疙瘩,随着刘氏告夫桉,这些年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了乌有。
于谦能说什么?他一句也说不出来。
朱祁玉站起身来,满是失望的说道:“朱程理学老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说什么女子头发长见识短,今日之事,朕看来,一个妇道人家,都比你们明事理!”
“诰命夫人刘氏和王复两个儿子,至今住在官邸,你们要是没那个脑子,能不知道为何不做处置?”
“十二年了,朕对你们,真的很失望,很失望。”
“稽戾王丢的龙旗大纛,朕拼了命,拿了回来,可是你们丢掉的嵴梁,朕又怎么给你们拿回来呢?”
朱祁玉又巡视了一圈,挥了挥手说道:“散朝吧。”
朱祁玉也不等群臣们恭送,走下了月台,几个小黄门将龙椅抬了下去。
朱祁玉在奉天殿的后殿一边走一边对兴安说道:“跟顺天府丞打个招呼,刘氏所请的和离婚书,不要办,拖着就是,而后把刘氏三口接到康国公府去,按国公制,给王复两个成丁的孩子恩荫一个差遣。”
“臣遵旨。”兴安犹豫了下,陛下这是出尔反尔,皇帝金口玉言肯定不能反悔,可是兴安若是以司礼监提督太监的身份给顺天府打这个招呼,顺天府除了念叨一句奸宦,也不敢不从。
“卢忠啊,朕很生气,你说是谁把王越、阿史那仪、王永贞回朝的消息散播出去的?”朱祁玉又对着卢忠说道,朱祁玉这话,寒气逼人,很明显,锦衣卫这把刀很久没有出鞘,有些人已经忘记了这把刀的锋利。
“臣领旨。”卢忠俯首领命,卢忠已经在调查此事,陛下这心头的怒火,不能在心头堵着,从今年堵到明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