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十一年年1月7日,当太原雪斋回到今川馆时,才得知了松平信孝事件的原委。
此时,今川义元扣押松平信孝一事也已经传回了三河,松平家中一时间陷入剧烈争论。在阿部定吉等人的强烈要求下,松平宗家的部队在松平康孝的带领下开始接受松平信孝的领地。但松平广忠本人仍然不愿意激化事态,上书向今川义元陈情,希望能释放松平信孝这自然被今川义元果断拒绝了。
得知反馈的信孝派家臣群情激奋,松平忠仑、酒井忠尚等人举兵于居城之中,抗议松平广忠和今川义元的处断,樱井松平家的松平清定和福釜松平家的松平亲次也纷纷响应,要求释放松平信孝。“你小子这次倒是学得快嘛。”太原雪斋看到今川义元的一番操作后,忍不住啧啧赞叹,“现在知道铁板一块的松平家对我们渗透三河不利了?不过这次干预也算及时。你要是再不出手,松平信孝很快就会独揽家中大权,架空松平广忠了。但他本人在今川馆被扣下,他的党羽群龙无首,一个个就都冒出来了。松平家一片混乱,给了我们插手西三河的大好机会啊。”
“啊老师说得对。”其实只是想替上次被欺负的银杏公报私仇的今川义元听到太原雪斋的称赞后,略微有些尴尬地连连点头,装作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那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吗?”太原雪斋难得对今川义元公务上的行动表示了满意,立刻循循善诱地追问了一句。望着那充满期待的眼神,今川义元有些尴尬他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虽然今川义元不知道该怎么样处理最好,但他清楚地认识到他绝对处理不好公务。知道自己“不行”,也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行”。因为只要说出自己认为最不靠谱的方案,那就一定是最正确的方案。
“把松平信孝放回去?”今川义元于是笑嘻嘻地回答道哪有把人刚抓起来就放回去的,这不是开玩笑吗?“孺子可教!!!”
没想到太原雪斋听到这方案后兴奋地一蹦三尺高,随后走过来,用那两只油油的大手抓住今川义元的白衣服就使劲摇了起来,“你小子可算开窍了!”
“脏死啦你这臭老爷子!”今川义元惊慌失措地连连后退,望向自己的肩膀,两个大大的油手印让洁癖的他几乎瞬间窒息。
愣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太原雪斋话里的意思
“这和老师您想的方案不谋而合吗?”“是啊,收你为徒快20年了,你终于继承为师的衣钵了吗!”太原雪斋感动地手舞足蹈,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为师终于可以放心了,哪怕为师我以后不在了,承芳你也能管好今川家啊!”
“啊老师说得对!”今川义元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好不容易才憋住笑。
“要是不把松平信孝放回去,松平宗家用个小半年的时间就可以把反对者各个击破,重新统一,我们当然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再关一段时间后就释放松平信孝,理由就是松平家的反对声音让今川家压力很大。把松平信孝放回三河,让他回去统领反对派和松平宗家对抗。两边斗得越凶,也就越会有求于我们。”太原雪斋头头是道地分析着,今川义元这才意识到自己随口胡诌的方案有多靠谱。
“记住了,永远不要相信什么所谓的感情,即使一个家臣、一个盟友对你再忠心耿耿,你也一定要想办法给他添堵,让他不得不受制于你。感情是会变的,但权力是实打实的。”太原雪斋不厌其烦地再次向今川义元教导道,“这次我们给松平广忠殿下找个敌人,就是这个道理。”
“但真的要把他就这样放回去吗?”一想起松平信孝当年试图对银杏不利,今川义元就气不打一处来。当时当着银杏的面,他有点羞涩,不好意思表露出自己的愤怒。如今银杏不在身边,他的怒气就再也掩饰不住。“嗯。”太原雪斋点了点头,“再关一段时间,等局面在发酵一下。”
“我可以修理他一顿再放人吗?”今川义元异想天开的提出了一个任性的提议,已经准备好被太原雪斋笑骂着驳回了。
谁曾想太原雪斋思索片刻后,居然若有所思地看向了今川义元:
“承芳啊,几日不见我就刮目相看了啊,你这是长本事了啊。没错,是可以打他一顿。打完他一顿后,他自然是对今川家心有怨气,必然不想再和今川家合作了。换而言之,也就把松平宗家更推向了我们这一边。如果你是想与松平宗家合作的话,这样的举动可谓是向松平广忠殿下释放了足够的善意表明我们对他的支持是坚定的、不留其他选择余地的。”
“我算是看明白了。”今川义元哑然失笑。“看明白什么?”太原雪斋着实一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今川义元一边拖下身上被太原雪斋弄脏的衣服,准备去换一件,一边笑着道。
看明白,只要我故意和心目中正确的行动反着来,我也是政务大师了。
天文十一年年4月7日,今川馆地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