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好长庆疯狂地讲着,不知不觉语气已经越来越高昂,估计这是困扰了他日日夜夜的问题,所以才在遇到合适的人时不管不顾地一吐为快:
“今川义元啊,你和我一样都在扮演。你的面具,是‘不完美的家督’,是‘伪君子’,是‘有限而小心的善良’。比起我这个‘完美家督’的面具,你的面具的确更真实,更像一张人脸。但它归根结底还是面具不是吗?”
“敢让大家看看真实的你吗?或者说,你还知道真实的你是什么样的吗?你还能把那已经长在脸上的面具剥离下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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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的我,是什么样的?
不戴面具的我,是什么样的?
不需要为任何人的喜欢和认可而表演的我,是什么样的?
今川义元确实不知道,也没能给三好长庆一个答复。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并肩走到了濑田的渡口边。
“今日实在是失礼了。”三好长庆似乎已经逐渐平静了情绪,恢复到了那云淡风轻、喜怒不形于色的状态,“平日里总是在演戏,确实如你所说,会很累,压力很大。实在顶不住的时候,我就会摘掉面具,把真实的丑陋的自己暴露出来,再带上面具随心所欲地去赌场里大输特输一把,不再表演,而是做自己,心情就会舒畅许多。”
“所以,因为三好筑前不需要得到我的认可和喜欢,才会在我面前表露真实的自己?”今川义元仿佛理解了三好长庆的脑回路。
“是这样没错。”三好长庆点头应道。
“那你不是也在令弟面前展现自我了吗?”今川义元好奇地提问,“你应该很需要得到亲族一门众的喜欢和认可吧?为什么在他面前,你表露了自我呢?”
这次轮到三好长庆沉默了。
“他或许就是一个,即使你不带着任何面具,也会喜欢真实的你的人吧。哪怕你是一个一事无成的赌鬼。”今川义元笑着宽慰了两句,“刚才听你絮絮叨叨的回忆,你看起来很疼你的弟弟们啊。”
“别说这些无聊的话,今川义元。”三好长庆恢复了刚才冷峻的神色,看着港口边今川义元一行人下榻的旅宿,“现在你最好澄清一下,此次上洛,意欲何为?”
“只是来打点一下京都关系,顺便求个官职,无意与三好家为敌。”今川义元很坦诚地回答道,“筑前殿下也没兴趣为难我们吧?”
“自然没有,眼下我们三好家志在报仇,无心牵扯其他事务。”三好长庆也是爽快。
“报仇?”
“杀父之仇。”三好长庆淡淡地回答道,“一向宗,三好政长,木泽长政。一个都走不了。”
“这是真情实感还是面具?”今川义元饶有兴趣地提问。
“自然是面具。”三好长庆毫不犹豫地回应了今川义元别有用心的提问,“凝聚人心的最好办法,就是树立一个敌人。对三好家的家臣而言,给被陷害的先主复仇,显然是再好不过的理由了。”
“那就先行告辞了,筑前殿下,有缘再会了。”今川义元看已经到地方了,便向三好长庆一礼道,“祝你成功。七年前,你说要三十年取天下,赌约还剩二十三年,我可是拭目以待了。”
“谢谢。”三好长庆难得回了一礼,同时嘱咐了一句,“对了,我三弟近日正在琵琶湖上泛舟,监视琵琶湖上的运输情况,马上任务结束了要从濑田上岸回和泉了。但如果你们下泊在濑田的话,很有可能会撞上他们,也成为了他们的监视目标。你拿着我的手令,和他们说一声,让他们不必监视你们,自行离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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