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般厚礼,哪怕人家不是真的感动得肝脑涂地,吓也被吓得不敢休息了。”田沈健太郎打趣了一句道。
“哎?厚礼?”今川义元被田沈健太郎这一说给说愣了,思索片刻后才歪着脑袋确认道:“是因为我叫了他‘长门守’吗?确实,应该叫‘藤林’比较合适一些。问题是我也没加尊称啊,‘长门守殿下’、‘长门守大人’之类的……”
“叫‘藤林’都是抬举了,何况‘长门守’呢?区区忍者,又哪敢陪殿下用尊称?天方夜谭。”小原镇实在一旁冷哼了一声,面色不睦地低声劝谏道:“殿下知书达礼是好,但也不可如此对下人宽容,怕是会让人家瞧不起今川家,仿佛我们自降身段一样。那家伙说不定尾巴已经翘到天上去了,开始幻想着我们今川家能给他们一片封地,让他们转为武士呢。”
“肥前守这样说就有些过了吧。我一向都是,比我地位高或相近的人以官职配尊称,比我地位低但年长的人以官职,比我地位低且年纪相仿或年轻的直呼苗字。那藤林长门守怎么看也比我大上不少,叫一声‘长门守’也不过分吧。”今川义元对小原镇实那刻薄的言辞稍有微词。
“这是武士间的称呼,不适用于忍者。”小原镇实淡淡地抗辩道,语气却是不容置疑,仿佛是在纠正今川义元的错误观念一样,“殿下自幼生在佛门,可能对这些不大精通,武士和忍者之间有着天堑一样的差距,绝无可能正眼看他们。”
“肥前守……”今川义元皱紧了眉头,有些抱歉地看了眼身侧另一边的土原子经——他也是忍者,还是跟随太原雪斋多年的老臣。小原镇实哪怕看不起藤林保丰,但是当着土原子经的面说这些也太过分了吧。
不过土原子经自己却仿佛对这样的歧视并无所谓,毕竟小原镇实同样也是跟随太原雪斋多年,可能两个人之间早就习惯了吧。
“土原好歹是武士了。”小原镇实注意到了今川义元的目光,有些生硬地解释了一句——依旧没有用“土原大人”。看来哪怕是合作多年的同僚,小原镇实还是看不上忍者出身的人。
“哦?原来土原大人是武士了么?”田沈健太郎闻言有些惊讶,随后便拱手道:“恭喜!”
“谢过田沈大人。”土原子经则是恭敬一礼,用比田沈健太郎低一辈的礼节回道——虽然成为了武士,但却仍然以忍者的身份自居。
“很多忍者一辈子的梦想,就是为某位大名服务,立下功劳,可以赚个武士的身份。虽然还是难免被人指着这出身戳脊梁骨,但过个几代人,遇到不熟悉内情的,便会真以为他的身份是武士了。”小原镇实继续为今川义元解释着:“毕竟干的都是偷袭、放火、下毒这些见不得人的下贱勾当,能被武士看得起才奇怪。”
今川义元刚想反驳,一旁的土原子经自己却已经认了下来道:“肥前守大人说的是。承蒙雪斋大师和家督殿下厚爱,才赐予了我这家名和家纹,实在是三生有幸。以后也定当为今川军殚精竭虑!”
“既然土原自己都觉得没什么……那……”今川义元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远处却忽然有一骑本来。天色已经昏暗了,近了些才认出来,是藤林保丰刚才带在身边的一个小忍者藤林青冈,据说是藤林忍者里乃至于整个伊贺里数一数二的少年才俊,也是伊贺国多年来最年轻的上忍。
“启禀殿下,我家主子向您汇报,说东北方向有不明身份的忍者的活动痕迹,需要再做侦察,请您先停留一下!如果不嫌弃,今晚就在这里宿营也可以。等到小的们查清了情况,再来通知您。”
“辛苦了。”今川义元看着那个打着火把的少年忍者,和火光照耀下那还尚显稚嫩的面庞——约莫只有10岁出头的样子,却已经带上了成年人才有的风霜和世故。想想自己这么大的时候,还是在寺里无忧无虑地踢蹴鞠呢。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这忍者里的孩子,却已是过上了刀头舔血的日子。
“都是这样的,殿下。”土原子经看出了今川义元的恻隐之心,便出言宽解道:“没有人生来就想当忍者。忍者之所以是忍者,就是因为地方太穷,连耕地都没多少,养不活人,才只能出去接这些不光彩的活,成了忍者里。小孩子不出来接活,也没有饭吃。都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