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岳飞告诉弟兄们,他要前往开封府觐见宗泽大人。若宗泽大人接受他,就回来带大家去开封。众人略作讨论,也明白只有岳飞亲自去开封,才能把之前离开王彦的事了结,换别人替他传信则只会恶化。至于同行的人,因为薛鹤重伤之后还在调养,李娃需要留下照顾他。高宠要保护赵九龄,所以他选了徐庆、姚政和张保同行。王贵、汤怀、张显三人负责主持军营事物。毕竟这五百多人,不能无将统御。
岳飞临行前吩咐王贵,首先自己离队的事不得外传,即便麾下士兵也不需告知。第二每日警醒查看四方军情,若发现金兵主力则不要正面接战,另也不要派人参与山贼间的乱斗。王贵一一答应。
离开时,岳飞对李娃颇有歉意,李娃反而很是干脆,只叮咛了两句冷暖的事就转身回营。
不知不觉,岳飞他们离开已有九日。这一夜,轮到管云负责夜巡。他带着几个山贼新兵走在小路上,将几个紧要位置点亮火把。
“我说队长,这几天统制怎么了?眼疾又发了?”有军士小声问。
“怎么这么问?”管云道。
“平日他会带我们出操,从不缺席啊。”军士笑道。
管云道:“统制当然是有比较重要的事要做,听说是在研究武学。”
“我如果也有统制那样的武艺就好了。我是为杀金狗,所以才来投岳家军的。”另一个军士看着远端咬牙道。
“你?你先看什么时候能追上管少吧。武艺这是讲天赋的。”另有人笑道。
“我们都是普通人,作为普通人要努力做好自己的事,也一样可以不枉此生。”管云想要多说些什么,但发现自己口拙,并不比这些人懂更多道理。忽然,他恍惚间觉得前头掠过一道人影。他带军士入林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
“这小子眼力不错,我刚才只是稍微晃了晃。”裂空道。
“但他这样一头冲入树林,若非我还算着时间,他就已经死了。”檀羽泽不以为然道。
“我还以为你临阵犹豫了,那么是确定这么做吗?”裂空笑道。
檀羽泽道:“我观察两日看到十来个军官进进出出,虽没见到岳飞和高宠。但既然来了,哪有临阵退缩之理。倒是你,和他们并无仇怨。此刻我由你远走高飞,不用陪我蹚浑水。”
裂空摸着新修剪的小胡子,看着月色淡然道:“我的命算是你给的,大丈夫恩怨分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何况说句心里话,我虽不屑那些人乱杀无辜,但也期待着能重回战场。什么远走高飞?一辈子碌碌无为非我所愿。”
“很好,那外面就交给你了。不用太勉强,只杀巡逻队。三日后会有山雨,那天你尽力在外头弄出点动静。”檀羽泽看着远端,那队宋军退回山寨,换防即将开始。
檀羽泽趁着夜色,来到西面的峭壁,这里有一条常人想不到进寨方法。就是从树林上贴着山壁掠入寨门。唯一的问题是,寨门附近有一个瞭望塔,上面有士兵日夜把守。白天不能肆无忌惮通过,黑夜时若对方注意力不在这边,以他的速度就是小事一件。他悄无声息的站上树梢,静候宋军换防。说来他并没想过这样复仇的意义,因为麒麟门的师训就是麒麟踏云,随心而行。“有仇要报仇啊……”他轻轻道。
管云回营后,仍然觉得先前并未看错,但他并没告诉换防的郑雷。他辗转反侧尚未睡熟,一声惨烈的叫喊声从寨外传来……
许多年后,仍有人会梦到这个声音。
昏黄的月色下,管云带着小队最先来到事发地点,血泊中的郑雷先被一刀劈开胸膛,然后长刀从后颈插下,惨叫声就是由他发出。一小队的尸体倒毙于周围,一路蔓延到树林里。他挥了挥手,带军士入林。
当他们找齐尸体,周围并无异动。管云微微松口气,扛起一具尸体,忽然林中一发冷箭飞来。管云吃惊闪避,羽箭正中他的肩头。紧接着二十多支羽箭相继射到。他的小队几乎在一瞬间都倒在地上。管云奋力冲向林边,更多的羽箭追着他射来。
管云咬牙将尸体挡在后背,勉强避过弓箭,转身避到大树下。
这时,汤怀带着队伍从山路杀到,他们举长弓遥射树丛,将管云救下。
“究竟怎么回事?”汤怀问。
管云痛苦道:“进林子时还好好的,我们要清理尸体时,对方就射箭了。”
一同来的张显从林中回来道:“从脚印看是金兵的马靴,但一个人影也没找到。他们见我们来了,就退了。”
“踏白队这两日没有发现金兵啊。”汤怀看着管云身上那三支羽箭皱起眉头。
张显道:“附近十里内,不可能有大队敌人。我们每日都会查探,和各地的宋军也有联动。”
“先回营。”汤怀吩咐道。
宋军一共阵亡十四人,伤六人。王贵先派出踏白营扫荡前山,一百多人开山门鱼贯而出,搜索了两个时辰并无收获。而张显带人清理了后山,也同样找不到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