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和虽为阉人,然而也酷爱读史,他深知历史上并不缺乏因君王离世过早,主少臣强而致君权旁落之故事。
如今周朝方取得了对赵国的胜利,哪怕是小胜,但也极大的增加了柴义君王的权威,人心逐渐思定,这个时候无论是朝中或是朝外的掣肘已不足以对柴义产生威胁。
此时正应是柴义大展拳脚之时,但柴义却已开始为尚在襁褓当中的王世子柴进谋划未来,这让郑和忧心不已,且不论郑和自己的富贵乃是依靠柴义而来。
就算是如今武夫当道,大将篡国者比比皆是,到时若是朝中大臣压不住军中大将,说不得如今的强盛的周朝又会改姓,到时杀得人头滚滚,人命如草芥。
这也不是郑和愿意看到之事,他思虑了一二,当即言道:“如今赵国新败,等闲不会犯我边疆,大王务必要保重贵体,看着王世子长大成人才是。”
柴义何等人物,岂会不知郑和言语之意?他想要与郑和如同以往尚未成为周王之时的袒露心扉,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再者如今二人君臣有别,有些言语实在难以与臣子言说,直到此时,柴义才深深体会到所谓孤家寡人是为何意?
他轻叹一声:“三宝不必再说,孤心中自有计较,还请三宝传令三军,明日班师回朝。”
说完这句话后,郑和见柴义意兴阑珊,反身回了内里,不见踪影,虽心中有话要说,但终究是并未开口,他目送柴义离开之后。
便离开了房中,遵照柴义的旨意,他需要去传令三军主将,然而便是事情忙杂,其此时起伏的心境竟是久久不能平静。
郑和与周王柴义二人的对话,苏叶并不清楚,郑和离开后不久,已是压抑了许久的杜通终于是得以放开自己的情绪。
他看向苏叶,“哈哈哈。”大笑道:“贤弟你可真是瞒得我好苦,若非今日是郑和先生前来,只怕我还要为贤弟之事担心许久。”
苏叶自然知道杜通所言之事是他以为自己面见周王之时出了岔子,以致于周王并未当面封赏,然而话又说回到原处。
周王之意他虽有所猜测,然而伴君如伴虎,周王的封赏一日没有拿到手中,他也不敢与杜通保证何事,如今柴义派郑和前来。
便如杜通所说,这便在一定的程度上显示了柴义对自己的看重,毕竟郑和乃是柴义身边的老人,其人受柴义的看重。
如今其人亲自到达城北的大帐之中按照周王的意思安排城北龙骧军的差事,已是足以看到周王对苏叶的重视。
不过,这种重视乃是苏叶此番守卫江城,斩赵军大将并俘虏赵军士卒近两千之数所得来的结果,若非如此,柴义也不会如此青睐于他。
只是这些言语他自是不会向杜通提起,毕竟所谓学得好武艺货于帝王家,君君臣臣的思想只怕早已印刻在了杜通的脑海之中,此时自是不好与其言说。
听闻杜通如此言说,苏叶道:“并非有意隐瞒大哥,只是大王并未给某任何的暗示,便是某这几日也一度十分忐忑。”
“贤弟不要在意,某也只是随便一说,大王的赏赐还未下发,哪有广而告之之人,且某知晓贤弟素来行事谨慎,某不会怪罪贤弟就是。”
“多谢大哥体谅。”苏叶闻言,面上显露出一副十分动容的神色,杜通如今既已经投效于他,虽二人的主次关系并未十分明显。
但这也并不妨碍他收归杜通的心为己用,杜通此人年岁比苏叶更长,若是苏叶一味以上下观念驱使其人,便是其人听从苏叶的驱使。
却也难免会心生不喜,未免日后有背叛之事,苏叶此时还是愿意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再者,从后世而来的苏叶并未如同此间之人有那般森严的等级观念。
这也是为何,他面见周王之时,面上虽一副紧张的模样,但心中却并不惧怕,也正是因为如此,其才能在周王的询问之下对答如流,未被周王的气场真正的折服。
柴义常年身居高位,自是养成了一股上位者的气势,苏叶今生虽然只是小小的虎捷军都尉,但前世地位虽并未到达高处。
但也见过了不少的高位之人,有这般经验,如今面对周王,自然也不失态。
杜通见苏叶如此顾虑他的感受,心中也十分受用,他本已经做好了为苏叶驱使的准备,但到了此时却又生怕其不顾自己心中所感。
此时全然明白自己的忧虑不过是杞人忧天后,对于苏叶自然是越发的恭顺,他道:“贤弟不必如此,某此生已经和贤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某也知晓自身思虑不周,是以如此,遇事贤弟可自行决断便是,若贤弟有何差遣,某杜通有一句怨言,便不当人子!”
言语到了此处,苏叶便知杜通此时已经是完全信任自己,有托付前程,将自己看做是苏叶手中的棋子之意。
杜通此前投效苏叶,乃是江城处于赵军的威胁之下,杜通自问无守住城北的能力,见苏叶勇猛无敌,想要拉拢苏叶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