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刀山火海、尸山血海,吕布都曾闯过,可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为他人掌握命运的感觉真的糟透了,他一刻也不想再过这种生活。
吕布知道董卓宛如一只笑面虎,虽然奉先吾儿喊得亲热,但翻起脸来比翻书还快,必须得赶快想出一个合适的借口搪塞过去。否则后果简直不敢设想。
吕布尽量平复情绪,不让惶恐心思外露,同时脑筋飞速运转,电光火石之间,随即想好一个不算蹩脚的借口。
低头避过董卓那似乎能够穿透人心的眼神,沉声应道:“太师神威,宛如烈日,儿不敢直视。布有今日富贵,全仗太师护持,刚刚突发变故,纵然老天庇护,太师无恙,布亦心慌意乱,忧急如焚,是以汗如浆下。”
想到董卓心思阴沉又为人狂傲,恐怕他真如田仪所说改变朝贺计划,故意激将道:“刚才田主簿所言,句句皆中儿心。布敢请太师择日再行朝贺。”偷瞄一眼董卓不置可否的表情,吕布接着说道:“太师,须知天变足以畏。”
“嗯?”听到吕布这句话,董卓哈哈大笑:“勇如奉先,也畏惧天意吗?老夫一生笃信我命由我不由天。今日朝贺大事,岂能因小小变故而耽搁。”
见田仪还要再劝,董卓手指吕布,环顾四周军士,豪情顿生:“有奉先在,有猛士在,无论天变人祸,老夫又有何惧,若贸然不去,老夫威严恐被无知小儿小觑。不要再说了,老夫主意已定。”
董卓这话并非毫无底气,外有吕布田仪、内有董璜王允,进未央宫如进自家宅邸无二,哪有什么退缩的道理。
听到董卓决断,吕布这才将心吞回腹中。这次言语交锋、斗智斗勇,比战场杀敌累多了。吕布直有一种浑身上下被掏空的感觉。
回去换好朝服,重新收拾妥当,董卓一行这才重新出发,向未央宫北掖门驶去。
未央宫中,吉时已至。太师董卓身影仍未出现。不明就里的公卿们不免有些焦躁。
董卓平素纵是无理,但在朝廷大事上一向还算守时。如今庆贺皇帝病体初愈的首次大朝贺,却迟迟不露面,下马威的姿态暴露无遗。不过,董卓势大,众人虽心中多有腹诽,倒没有一人敢于喧哗。
杨彪、皇甫嵩等人心中稍有猜测,知道宫外有可能正在进行着某件大事,只是皇帝说的模棱两可,没让他们知晓具体详情,他们也只能耐心等待。只要乾坤底定,自然会在皇帝需要时站在天子一方为其助一臂之力。
董卓不来,王允、士孙瑞等了解内情的人也不着急,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安心等待着吕布传来好消息。
刘协干脆闭目养神,稍稍弥补熬夜亏空的体能。说实话,他只知道历史上王允、吕布密谋诛董成功,但并不知道事情的具体细节,即便想说给人听也无从说起。
若是诛董成功,稍后殿堂斗争就是他真正的战场。如何优雅地与最大功臣争夺胜利果实,对于哪怕有着后世十年办公室政斗失败教训的灵魂也是不小的考验。
万一因为穿越的缘故,导致蝴蝶效应发生,吕布除董失败或者没有执行计划,也不打紧。刘协还年轻,长安小朝廷赖以维系的根基还在,大不了卧薪尝胆,过个三年两载寻个合适机会效仿元子攸故事罢了。
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北掖门,李肃等人自昨夜潜入北掖门,换好宫卫衣服后,一直潜伏在此处,虽然只有草草眯了几眼,但众人处在极度的精神亢奋之中,都感觉不到丝毫困顿。
接近预计时刻,宫门外仍然杳无声音。李肃心中不由有些慌乱。看到身边同样有些神经紧张的秦谊等人,故意干咳一声,吸引大家注意力,然后低声说道:“陈卫,还记得怎么杀猪吗?”
陈卫出身屠夫,从小跟着父祖杀猪屠狗,茫然应道:“从小练就的吃饭本事,自然不会忘。”
“董贼身躯肥大,如同蠢猪无二。不要害怕,就像对付公猪一样对付他就好。”
一席话落,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被点名的陈卫虽然嘟囔一句“我没有害怕”,但脸上的忧虑却也明显褪去。李肃见此,深吸一口气,不再多言,耐心等待董卓的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北掖门外终于传来了车马的动静。李肃精神一震,低声喝道“来了!”
众人闻言,俱都神情凛然。各自检查装备,擦拭手心,做好战斗前最后一丝准备。
在距离宫门还有二十丈远的地方,驾车的四匹骏马突然齐齐止住前进马蹄,任由仓头如何抽打,就是不肯向前迈出一步。
怪事不常有,今日特别多。
老仓头是驾驭骏马的熟手,跟着董卓数十年从未出现过一丝差错。今日先是马儿受惊,导致董卓摔出车外;换了四匹马后,却又止步宫门不肯向前。
再怎么虚张声势,董卓心中也不由泛起一丝犹疑,莫非是苍天预警么,董卓悄然打起了退堂鼓。
田仪不愧是董卓心腹,见到董卓面有难色,心中了然。拱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