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一阵甲胄摩擦声响起,众人纷纷来到皇甫嵩左手边,唯有胡轸一人仍跌坐于原地,抱头痛哭。
皇甫嵩故意问道:“胡文才,你坐于原地是何用意,愿意奉诏还是抗旨不尊?”
胡轸抬起头来,看着众将纷纷立于左侧,右侧空无一人,抬手擦拭眼泪,咬咬牙,扭扭捏捏站起身来,向左侧挪去,引得现场一阵嗤笑。
可怜董卓枭雄了得,六千人马竟无一人为其卖命。
皇甫嵩知道,通过刚才故意下马威,胡轸威信殆尽,再也翻不了天。不过为防万一,还需要将他支走。便吩咐道:“在场诸将,我均可奉诏赦免,唯独你胡文才是朝廷大将,还需要到未央宫中亲自面圣。”
说完,便吩咐亲信携带董卓首级,护送胡轸入宫。同时,迅速将剩余亲信安插进营中,以图在最短时间内将大军牢牢掌控在手中。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皇甫嵩入主胡轸营中并未引起波澜,另一边吕布抚慰叟兵、徐荣部也没有大动干戈。比皇甫嵩还顺利,出示诏旨后,两营立马表示服从。吕布抚慰一番,便按照早前吩咐遣徐荣入宫面圣。
未央宫中,刘协刚刚回到宣室殿中,就听宦官回禀新鲜出炉的中军校尉王斌求见。刘协席不暇暖,当即起身相迎。
王斌年过四十,鬓发苍白,面相老实,额头眼角写满岁月的沧桑。来长安后一直谨小慎微,有寄人篱下之感,唯有今日朝堂巨变,方才挺直了腰杆。
知道皇帝正在用人之际,王斌在粗粗接管宫城防务后,立马求见。从近侍只言片语中,他知道眼前这个外甥满腹韬略,是以并不敢以皇舅自居。
刘协温言相对,好生抚慰了一番有些诚惶诚恐的舅父,略微叙了些家话,得知表兄王端年方十五,自幼即攻读诗书,便答应让王端入宫为郎,多少算是一个帮手。
看皇帝神色有些疲乏,王斌便识相告退。临走前提起一嘴,“北掖门司马盖顺在殿外请罪。”
从王斌口中得知,盖顺是盖勋之子。盖勋是凉州敦煌人,历任讨虏校尉,京兆尹。董卓专权后,为防止盖勋响应关东联军,便将其征招入朝。盖勋刚正不阿,因董卓擅权忿恚而死。临死前,专门遗令不许接受任何来自董卓的馈赠。
又是一个忠臣后代,刘协挠挠头,便让宦官领盖顺入殿。
不多时,一名二十余岁的青年男子走至近前,行参拜大礼。
刘协不等他开口,便抢白说道:“盖顺,朕知你忠心耿介,嫉恶如仇,奋不顾身参与诛董,实乃臣子楷模。也知道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诛董之事极为隐秘,间不容发。事急从权,暗藏死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一席话替盖顺苦水全部倒出,继续说道:“可是,朕是天子。在天子眼皮底下作此等大事却瞒着朕,真的是臣子该有的作为吗?朕知道你是出于忠心善意,可好心就不会办坏事吗?他日若有人打着善意的幌子继续欺瞒朕,甚至作对朕不利的事,又该如何?”
三两句话,就说得盖顺冷汗连连,好不容易鼓起的血勇渐渐消退。
刘协知道先声夺人已经取得了效果,便语气一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朕理解你的苦衷,也请你理解朕的苦衷。朕不得不拿你开刀,刹住此间风气。你已不可再担任宫门司马一职。”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盖顺也难免有些心灰意冷。天家无情,临到头上却也感觉不舒服。若是背上不忠骂名,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老父。
刘协声音重又响起。“朕不是要一棍子打死你。听说卿父一代名将,你自幼长在凉州,朕猜想你应当也娴熟于弓马。这朕举荐你到皇甫嵩军中为将。大好儿郎,功名当在马上取。”
一番连敲带打,暂时摆平了盖顺,命其在北掖门等候传唤后。黄门侍郎张昶来报,胡轸、徐荣在中台候见。
从张昶口中得知,胡轸今日在营中的扭捏作态,刘协为之一哂。胡轸、杨定,两人是目前长安城中凉州头面人物,一人在朝、一人在军,单从抚慰人心的角度,必须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刘协亲自扶起请罪的胡轸,温言细语安抚了片刻,当面授予胡轸光禄大夫之职,明显看出胡轸深深吐出一口气,知道他彻底放下心来,便打发他回城中宅邸暂住。
徐荣,年过四旬,膀大腰圆,长着一脸络腮胡子,常年生活在辽东苦寒之地,在他脸上留下了岁月的风霜。性格沉毅木讷,粗看起来颇有大将风度。出身幽州,与凉州、并州并无牵扯,可谓孤臣。
董卓乱政后,重外虚内,虎贲、羽林两军早已空废。徐荣所部三千骑兵,恰好可以整编为羽林军,充作禁卫亲军。
因此,刘协更是拿出十二分本事,极为热切的笼络徐荣。那份热度让行伍出身的徐荣颇为有些不自在。但所谓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无论如何,徐荣感受到了小皇帝浓浓的善意,这就足够了。
徐荣虽是木讷,但也懂得人情世故,恳请皇帝派人出任羽林监,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