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汉赶紧回到自己宅院,从腰间解下钥匙,打开放在床头的木箱,胡乱将金饼、银饰扔在床头,在箱底找到一个小木匣,郑重打开,再去掉外面的一层布包裹,才露出一块龟壳的真面目。
巫汉借着窗户透过的光亮,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纹路,珍而重之地将它放入日常使用的小木箱中,这才又将金银胡乱一卷,放入木箱锁好。
好整以暇地等待了一个时辰,牛辅遣人请他去卜筮。
带好小木箱,巫汉来到牛辅宅邸。堂中污秽已被清理干净,看不出一丝碟碗狼藉。
牛辅早已洗净脸上的泪痕,只是仍然残留着惊魂未定的慌乱。巫汉敏锐察觉到了这一点,凭借他对牛辅的熟识,对此次把握更大了三分。
待巫汉布置好一切,牛辅才掂量着用词,扭扭捏捏、半藏半露说道:“几日前发生了一件大事,董越前来营中,邀请我起兵奔赴黾池,你帮我算算此行是凶是吉?”
巫汉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龟壳,像往常一样放在火上灼烧,刚过去一息的时间,就听到一声砰的响声,只见龟壳竟然裂成大小不一的五块。
牛辅大惊失色,巫汉也装作惶恐不安的模样,“这,这……”
牛辅一把揪住巫汉的衣襟,表情狰狞,厉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巫汉眼神飘忽,不敢去看牛辅的眼睛,颤颤巍巍道:“我占卜这么长时间,也从未听说过这般情形。”
接着眼神迷茫,似有所思:“是了,小时候父亲曾告诉我,传闻故大将军梁冀曾令人卜筮,就得到过这个卦象……”
梁冀的故事,牛辅虽然读书少,也曾有所耳闻,毕竟梁冀也是凉州出身。身为外戚大将军,把持朝政近二十年,还曾毒杀过质帝,最后被桓帝与宦官共谋诛杀,满门老少皆被斩首。这与董卓的故事何其相似。
牛辅当即浑身没了力气,放松了勒着巫汉的手,沮丧坐在地上,喃喃道:“天意!太师遇害,吾侪无噍类矣!”
巫汉没想到牛辅会这么失态,一肚子腹稿也不敢说出,只能等牛辅慢慢回过神来。
过了好久,牛辅才醒悟过来,自言自语道:“我占卜的是到黾池是凶是吉,而非太师是否遭遇横祸。”仿佛陡然间生出一丝气力,瞪着一双眼睛看向巫汉,厉声道:“刚才所说之话,若是传出去,定斩不饶!”
巫汉当即指天抢地,赌咒发誓。
牛辅这才转回话题:“你说,此行到底是凶是吉?!”
巫汉假意推脱,眼光忽然落到烧碎的龟壳,先是定睛一看,接着皱眉不止,拿起木夹,将最大的一块碎壳夹出,指着上面浮现的裂纹,沉默不语。
见牛辅屏息凝神,等待下文,巫汉这才闭目深思了片刻,随即深吸一口气,沉痛道:“此行大凶!将军请看,这片甲上的裂纹可以分为两组,上面的三道上下长中间短,是为离卦;下面的三道,最上方的从中间断开,另两道相连,是为兑卦。兑下离上,是火胜过金之兆也。”
说完,巫汉长叹一口气。牛辅见他在关键处止了口,心中忐忑极了,喝骂道:“到底什么意思,不要吞吞吐吐的,速给乃公讲来。”
“卦象如此。我本不欲说,唯恐将军怀疑我挟私报复。但又不得不如实讲,更怕将军掉入陷阱而不自知。兑下离上,意思就是以外夺内,祸起萧墙!”
牛辅若有所思。巫汉知道自己今日表演已经到位了,过犹不及,便悄然告退。
牛辅思索了一会儿,下定决心,召来亲信附耳嘱咐两句。
不一会儿,董越穿着一身常服,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到堂中。
牛辅满面激动:“董兄!吾意已决,誓与并州贼子不两立,定要廓清环宇,为太师报仇雪耻,为我们凉州儿郎正名!”
“太好了!我愿附牛兄尾翼。夜长梦多,咱们明日就点齐兵马前去黾池可好?”
“董兄所言甚是。我还有一事要问。”牛辅双手悄然背在身后,轻轻拔出手中佩剑。
“牛兄请问。”董越一时大喜,没有注意到牛辅的小动作。
“太师蒙难之事,董兄可告知他人?”
“我岂是那般不晓事的人。为防发生意外,包括我所带随行亲信在内,营中并无第二人知晓此事。”董越虽然觉得一向粗犷的牛辅此时小心的有些过分,但也没有多想。
“那就好。”话音刚落,牛辅左手抛下剑鞘,两只手迅速转回身前,握紧手中佩剑,就向董越脖颈砍去。
电光火石之间,异变陡生。董越脸上神情来不及变成惊愕,就突然感觉身子一轻,接着在空中旋转一圈,蓦然看见一个喷着血液的无头尸体,惊慌失措之下想要伸手,却无能为力。
接着头颅滚落到地上,在地板上擦出一道长长血迹,犹然瞪大了眼睛,满眼不敢置信。
牛辅伸出袖子,将脸上的血迹胡乱抹掉,将佩剑扔到一旁,伸脚将董越尸体踹倒在地,啐了一口道:“就你这粗胚,也想用诈,想把乃公头颅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