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陈子龙会知道这事,李亨早有预判,两百个会员谁没有亲戚朋友,松江有钱人的圈子很大,但有时候也很小。
反正只要这些会员把消息告诉亲朋,然后亲朋再告诉亲朋,这个消息传播三次,大部分松江本地相关人员就都会知道了。
而作为事件的中心协会会长李亨的师傅陈子龙,更是没少被李亨拿出来顶缸,传到陈子龙耳朵里那是必然的。
所以当陈子龙诘问的时候李亨非常淡定:“师傅这说的哪里话,这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推广,也是为了减轻百姓负担。”
陈子龙整个人就气的一时间失语,深吸一口气:“你倒是说说你这个是怎么有利于推广的,又是怎么减轻百姓负担的!”
李亨对于这个早有腹稿:“是,这个轧棉机的作用就是把棉籽从棉絮中脱出来,一开始手工脱籽非常麻烦,要人手持棉花在毛刷子上反复刮蹭,直到棉籽上粘的棉花被刮净为止。
这种办法不仅低效而且伤手,因为毛刷要用硬毛,一个人一天只能搞出几两棉花。
后来黄道婆带来了搅车,把棉花塞进搅车,转动曲轴,棉絮被搅车抽离,棉籽留在搅车的这一边,这无疑是一次技术的进步。使得棉花脱籽的效率大大增加,一人一天能脱两斤以上棉花。
虽然有了搅车,但这种简单的机械都没有得到大规模的推广,不少百姓根本不知道,有的是知道但是用不起,有的是不需要用。
因为对于百姓来说最不值钱的就是时间,棉花亩产不过几十斤,一年的产量让农妇有的是时间在家慢慢弄。
后来有太仓人改进了搅棉机,发明了一种可以日脱十斤以上的大型搅棉机,但是因为机器更大成本更高,普通织户更是难以承受购买价格。
所以这种机器到目前依旧只在小部分地区流传。
而学生发明的这一款轧棉机,比起太仓式更大,工艺也更复杂,每一台的成本达到十两银子,不要说一般家庭,就是小富之家都难以独立承担。
学生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机器推广困难,这才请老师写诗以壮其名,然后邀请各位商户成立协会协力推广。
经过学生的努力,这种机器已经生产了五千多台分发给这些商户。
有了这些商户做榜样,果然百姓开始争相效仿,目前松江府的市面上已经有人以生产此机器为业了。”
陈子龙感觉怪怪的,但是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好像李亨说的都有道理,但是又像是在忽悠他:“那我怎么听说,你把这个机器藏起来,严禁泄露?还有即使有利于推广,我也没有看到怎么减轻百姓负担的呀?”
李亨嘿嘿笑着:“师傅,这人心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学生发现,要是把这个机器摆在大街上邀请大家来看,大家会觉得我是骗子,或者没有兴趣。
但是我要是常着掖着,摆出一副不愿意让人看的样子,那么这些人反而打破了头想要去学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学生只是为了推广才如此做。
实际上成立协会之后,学生可没有打击任何一个仿造者,也没有禁止大家购买仿造的机器。
就上让这些人主动去学,自己主动去推广。
为了方便推广下一步学生还找了三十六个义商奔赴各地推广这种轧棉机,到时候这种机器就能让更多的人看到让更多人学到,这岂不比徒弟站在大街上吆喝,或者挨家挨户的去推广要好的多。
这就像是那些欲拒还迎的清馆人谈着风月,比那些躺着一丝不挂的鸡子更受人欢迎是一个道理。”
李亨虽然说的这种想象陈子龙还是能理解的,尤其是李亨拿清馆人一举例,陈子龙就豁然开朗,可不就是这样!
就像那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作为欢场老人见惯了那些清馆人各种欲拒还迎。
这个推广轧棉机这样搞还真没有毛病。
陈子龙不禁被李亨说的有点心里痒痒的,不过这时候正事要紧:“那如何让百姓减轻负担呢?”
李亨接着解释到:“因为机器推广到更多的地方,知道的人就越多,机器生产的越多,百姓用到机器的机会也就越多。
一个百姓买不起这种轧棉机,以后学生还会让一些商户在村子里或者镇上搞一个小作坊,专门帮人脱棉籽。
一斤收个一两文钱,百姓原本一两个月才能干完的活花上几十文钱半天就干完了,可以让百姓省出更多的时间多织布纺纱也好做工做农活也好,相信有不少百姓愿意尝试。
这样作坊也能挣点辛苦钱养家糊口,百姓也得了实惠,还不用投入大笔的钱买机器,机器也得到了推广,这岂不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陈子龙短时间确实找不出破绽,他又不知道李亨会出售出去的是上一代机器。
李亨也没有想一直把机器藏着掖着,再说了,大明这么大,这些商人也不可能把钱一下子挣完不是,总要给普通织户以活路。
陈子龙沉吟了一下问道:“嗯,听你这么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