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中年男子,下颚裹着胡须,小碎步迎了出来,见了武涵,上前拜道:“宁籍见过大人了,昨日多有得罪,恕罪恕罪。来来来,酒已经设下了,只等大人入席了。”
“多谢好意,但在下也是公务外出,就不便饮酒了,宁老爷盛情招待,武涵心领了,我是个粗人,也不会说话,此番来呢,也主要是和宁老爷协商一下土地的事....”武涵婉言拒绝,但宁籍一下子拉住自己的手,就往府中带。
其嘴边还念叨着:“来都来了,即便是不喝酒,也得给我老头子一个面子。”
就这样,武涵还是如坐针毡的入席了,堂中也无别人主座上是宁籍,左右客座分别是宁家二公子和武涵,武涵原先只是一个伯长,几乎都没怎么到过这种场合,一经到此,不论怎么样都觉得浑身不痛快,从心里觉得这帮人说话绕来绕去的....
“宁老爷既然是官宦之后,就应该理解民间百姓的不容易,怎么能够去强占人家的土地,欺负几个孤寡老人呢?”
“我想武大人是有些误会,我宁籍可从不强占人家的地,我这也是为他们着想,大人请想,那老妇家,一个卧病在床,一个路都快走不动了,下面还带着两个孩子,这样,留着地也顾及不周全,倒不如我宁家经营,这样于家于国都是一件好事啊。”宁籍面带笑容,看起来颇为和蔼地说道。
武涵没在府里当过差,又没有读过文学经典,自然是不明白关于税制的一系列问题,让他来参与这种讲道理的活动,的确是难为他了,但作为一个正常人,从老妇的言行举止间,都能看出其极其不愿意,武涵只能说道:“既然老人不乐意,你们又何苦相逼呢?”
这时候二公子开口了:“武大人,这彭县每年向郡里,朝廷的上缴都是有定数的,而彭县整个县也就这么些土地,而那一家,完不成耕收任务,上缴不齐田赋,县里面也是看在其家有病人的份上,才不予为难,但若年年如此....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这....”武涵还真没什么话好说,一时给噎住了,“那你们是准备如何安置这家人?”
“父亲的意思是,孙女也年岁不小了,可以在府打打杂,做一些服侍工作,至于老人嘛,做做饭,修剪一下花草,总之宁府养一户人是不成问题的。”
武涵沉默不语...
堂上的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宁籍随即又扯着笑脸让步道:“哈哈,你看你看,怎么又让武大人为难了,既然武大人来了,那我们宁府也不管这闲事了,我们宁家替他们上缴田赋,武大人你看这样可行?也算是我宁籍对乡邻之间的关怀了。”
不知为何,武涵内心里总有一种被数落的感觉,转眼间怎么自己成了恶人?但又无法言出哪里不对,最终也是不欢而终了,宁家父子二人的热情与说辞几乎让武涵无地自容。
武涵一人,踏上回老妇家中的路,望着天边的斜阳,郁郁寡欢,他反复回味着在临行前宁籍所说的那句:“武大人能从郡里下来,是彭县的福分,只是武大人为一家而打抱不平,并不能改变这个现实,蜀中之地连连征战,青年豪勇都去从军了,家中的老人逐渐年迈,也不能承担起沉重的农活。大人今天保住了这一家的土地,有有何意义?”
不过,他已经是完成了姜维交付给他的任务,回到老妇家,武涵有些低落地向老妇说明了宁家不会再来找麻烦,引得老妇连连感谢,但武涵没有收获到任何成就感,和这户人家告了个别,武涵便怏怏地踏上归途了。
黄昏时分,武涵才抵达了武乡城。
而无独有偶的是,姜维身着便衣,也领着两个人从另一个方向往东门行走着。
姜维很快就扫见了折返而归的武涵,赶紧吆喝了一声:“看样子武校尉事情办的不错?”
武涵努力挤出一个笑脸,三步并两步地走上来,刚抵近姜维身边,就叹了个许久未停的气。“将军,事情是成了,但似乎那大户也没做错些什么,我的确是很矛盾。”
姜维顿时哈哈笑了起来,直言道:“你真是书读少了,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何来绝对的对错,只有强者为王的道理,不瞒你说,今日我也是去下面的县里转了转,像老妇那般的情况,已然是普遍现象了。”
“那...我们应如何为好?”
“这件事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这是时代的产物,除非有一天,朝廷遣散了军队,让大家都解甲归田,再颁布一道圣旨,禁止土地兼并,这样问题才能解决。”姜维摇摇头说道,“你奔波一路了,快些回军营歇息去吧,倒也不必沮丧,此非你之责任。”
武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虽然每个关键词都不太明白,但依然觉得蒋琬所言有道理,匆匆告别之后便回军营去了。
姜维呢,方才回了郡府,细细回忆起今日一日的所见所闻,只能说大户人家是每个县的常设存在,他们以雇佣的形式,收纳其他人的土地,让自耕农为自己打工,这种经营方式相对集中,又比较效率,在东汉三国乃至晋初都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