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玻璃展柜上扑好一层特制的棉布,沈愈将画慢慢展开了。
若是他自己的画,自然不会这么麻烦,但物件是别人的,肯定要小心对待。
画为卷轴装,绢本水墨,纵约70厘米,横约45厘米。
鉴定古书画古人总结了四个步骤,为观神韵,考流传,识临仿,辨纸绢。
因为古人有很多画不留款识,到了明清才频繁的在画上署名钤印,所以现在的人们鉴定书画时还要再加上一个看钤印。
古画主要分为绢本与纸本,纸本就是在纸上作画,这个顾名思义都能知晓。
而说到绢本很多人就不明白了。
绢是用蚕丝经过梳、牵、伸、捻等纺纱工序加工出来的一种丝织品,可以理解为一种既可以在上面绘画,又可以当做布料做衣服穿的布料。
宋伯这幅画的内容非常简单,一棵枝杈遍布的巨大枯树上,站着一只缩颈拱背,佝偻着身体的胖鸟。
鸟的羽毛很是蓬松,而枯枝很细,胖鸟站在上面好似随时都会将树枝压断掉下来。
胖鸟的表情很奇特,咋看上去这胖鸟非常的愤怒,但仔细看,胖鸟那只椭圆形的眼睛,眼珠紧紧顶着眼圈,却是在翻着白眼。
流露出的满是孤傲不屑,可说墨趣横生。
在树下还有一块巨大的山石,几颗枯草在石缝中随风摆动,有些意思的是,这块山石与现实中的石头不太一样,画上的巨石为上宽下窄,好像随时都会在画中跌落。
此画没有画名,有行书诗词两句:“横涂竖抹千千幅,墨点无多泪点多。”
整幅画笔墨简约,丝毫谈不上繁杂,但刻画的极是生动传神,既有一种宁静淡泊,也有一种孤寂萧瑟的味道在里面。
画的右侧有钤印两枚:一个木屐样的朱文印章,还有一个字体为象形的“真赏”朱文印。
有署名,为鹤形签押“三月十九”。
“这画上的小鸟怎么还翻白眼啊?很像是愤怒的小鸟?做个表情包就好玩了。”看到沈愈二人出来,李惠芸也凑了过来,看了一会,马上就被画上的胖鸟给逗笑了。
“妮子,这画你喜欢就送你了!”老宋很大方的说。
李惠芸连忙摆手,“老人家,我就是看着有趣,可不敢要您的东西。”
“妮子你很有眼光啊,我没有孙女,但有一个外孙女刚读大一,若是大一些肯定要把小沈招为外孙女婿的,没想到让你抢先了。”老宋一副颇为遗憾的表情。
李惠芸一听脸颊顿时羞红一片,不过她也是伶牙俐齿,“您就是有孙女,也肯定嫁不了启南。”
老宋好奇的问:“这话从何说起啊?”
李惠芸一昂头,信心十足的道:“因为启南只喜欢我一个人。”
“额?”
老宋先是一愣,然后马上哈哈大笑起来。
“好,等你俩结婚时,一定记得给我下帖子,这杯喜酒我喝定了。”
“没问题。”
李惠芸娇笑着走到会客室,给老宋搬来一把椅子,然后站在沈愈身边,静静的看着他鉴定字画。
沈愈现在的心神全部都在画上,这画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破了,也许是被虫蛀鼠咬过,破破烂烂给人一种随时都会变成一堆废纸的感觉。
沈愈发挥脑洞,也许这画一直挂在那户人家的墙上,因为过于残破,被做局的人买下了,但做局的人也没仔细看,然后被宋伯误打误撞捡漏了。
当然这是一种假设,很可能是做局之人收来字画后,并没有发觉是漏,自个打眼了。
“竟然是四僧之一朱耷的真迹,宋伯这次真是捡了个大漏啊!”
沈愈还在宝玉轩工作时,曾经花十七万的价格收了一副朱耷真迹《寒林孤鸦图》,之后卖了整整五百万,为店里一下就赚了四百八十三万,这还是因为那幅画太小,大约只有宋伯这幅画的五分之三。
朱耷(dā)很多人不熟悉,要说八大山人很多人就知道了。
但也有人会把八大山人与他的仰慕者扬州八怪给搞混了。
扬州八怪是八个人,分别是金农、郑燮、黄慎、李鱓、李方膺、汪士慎、罗聘、高翔。
而八大山人只有一个,就是朱耷。
八大山人的意思大约是“四方四隅,皆我为大,而无大于我也”。
其于画作上署名时,常把“八大”和“山人”竖着连写,前二字似“哭”字,又似“笑”字,而后二字则类似“之”字,哭之笑之,即哭笑不得之意。
朱耷,本名朱统,字刃庵,号八大山人,为明末清初着名画家,属写意画一代宗师。
后来的扬州八怪,以及近代吴昌硕,齐白石,张大千、潘天寿等巨匠大师,多多少少都受其熏陶。
八大山人之画长于意境幽邃的山水与翻着白眼的花鸟鱼虫以及各种动物,他笔下之画往往是不泥成法,另辟蹊径,山水皴笔无多,花鸟水墨点渍,形象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