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太平四年,八月二十三,吉日,宜婚丧嫁娶,忌远行。
正是黄道吉日,吉时吉刻。
薛蝌坐在马车里,身后的一辆马车里则放满了各式各样的珍宝玩物,以及一套文房四宝,再加上五十两闪闪发光的银子。
这份拜师礼不可谓不丰厚,只是以他对于范睢的了解,这些东西范睢不会要的。
范氏一族本就是扬州大族,范睢从来就不缺钱,对于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者来说,钱财早就是身外之物了,他也不需要靠那些精致的饰物来衬托他的不凡。
与之相反的是,这样的人往往讲究大道至简,很多东西都变回了他原来的模样。
笔就是用来书写文字的,无论他如何名贵,他仅仅只是用来书写文字的,所以一两银子的笔和一百两银子的笔是没有区别的。
来到了范府门口,薛蝌惊讶地发现,门口居然排起了长队。
此地并非高门显贵所聚居的地区,反而与百姓所居住的地区十分靠近,是以周遭多有贩夫走卒,乞讨小丐。
至于在范府门口聚集的全是一些读书人,这些人神色激动,表情却又带着恭敬与肃穆。
范府的门口站在一个小童,他正与那些人分说些什么。
薛蝌走近一听。
那小童无奈地说道:“叔爷不见你们,你们回去吧。”
为首的读书人长得极为俊秀,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这让薛蝌想起了一句词: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
此人真是男生女相。
那读书人呵呵笑道:“小童,我等在此已等候多日,今日一定要见到靖阳先生,我辈读书人向学之心无可阻挡。”
小童见他拦不住,便摇摇头,继续好言相劝道:“各位,你们站在此处也不是个事儿啊,叔爷不见你们就是不见你们,便是你们天天来,那也是不见你们的。”
那群读书人似乎不再想理会那小童了,却也是保持着读书人的风骨,没有冲上前去强行冲进范府。
薛蝌见没了热闹可看,只能请了清嗓子对身前的读书人笑道:“兄台,还请借过一步。”
那人转过头来怒斥道:“你这人不知先来后.....”
可是却看到一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最后那个到字便如何也开不了口了。
他拱了拱手,语气有些晦涩。
“兄台请吧。”
于是薛蝌便穿过人群,走到了范府门前。
薛蝌并不理会众人,只是走到小童身前,低声对他耳语几句。
那小童的先是神色怪异地撇了他一眼,接着这才郑重地对他拱手拜道:“叔父交待了,若是你来了,直接进去便可。”
薛蝌点点头,径直便向范府行了进去。
身后却是顿时嘈杂了起来,在大门关上的那一刻,他还能听到那个俊秀的少年不忿的声音。
“忒那小孩儿,汝可是欺吾江南士林无人乎?”
“各位稍安勿躁,各位稍安勿躁。”
“为何他可以进去,为何吾等不能进?”
“就是,凭什么?”
小童这才倒是没有含糊其辞。
“那人是叔爷的亲传弟子。”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呆愣在了原地,也不知过了多久,终有一人反应过来,只是低声叹息,却不做多言,自顾自的离开了。
一个人离开,其余人等也慢慢离开了,只剩下几个人依旧不肯放弃,那几人的脸上挂满了不甘与无奈。
范府并不大,只是一座二进的小院落。
在老仆的指引下,他踱步走入主屋之内,范睢正坐在里头。
他正与一人手谈,对面坐着一老妪,虽满头白丝,却并不显得老态龙钟。
薛蝌走上前,拱手笑道:“见过先生。”
范睢并未转头,只是语气随意地笑道:“来了啊,随便看看吧,等为师下完这把再说吧。”
语气很是随意,仿佛是老友重逢一般,那老妪似乎有些意外,侧头看向薛蝌,见只是个普通的少年人,便不再多看,回过神来继续盯着眼前的棋局。
薛蝌也不紧张,自顾自的开始打量起这房中的布置。
只是打量一圈,也并没有见到什么名贵之物,他猜的果然没错,范睢此人已经超脱了对于世间华贵事物的束缚。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范睢擦了擦额上的细汗,笑道:“不下了,不下了,每次下到这里,你就耍赖。”
老妪哈哈大笑,露出了与其形象极为不符的狡黠。
“不耍赖如何赢你?”
范睢摇了摇头,满脸的无奈与苦涩。
他这才转过头来,对薛蝌说道:“拜师礼可带够了?”
薛蝌点了点头。
“送文房四宝一套,以拜师尊。”
范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可老夫怎听说你带了一车礼品。”
薛蝌上前一步恭敬拜道:“若是老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