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听懂,只嗤笑道:“刘黑闼那厮,问他要粮草,难道他敢不给?!”
“无论如何,突厥大军必然北返,总不会在河北过春节吧?”李善轻笑道:“倒是不知道草原上有没有过年一说……但突厥军北返,刘黑闼必然不会北返!”
欲谷设一怔,转头看了眼堂兄阿史那社尔,隐隐约约明白过来。
刘黑闼从突厥借兵南下攻伐河北山东,并不是为了来劫掠财物、人口,而是欲重新扎根此地,更要借此和李唐一争雌雄。
在粮草有限的前提下,在突厥兵总是要北返的前提下,有意天下的刘黑闼会将粮草拱手相让给突厥人?
给了,那刘黑闼在河北还能维持如今数万大军的规模吗?
接下来刘黑闼能抵挡李唐即将而来的援军吗?
但是不给……如果突厥兵一定要就食洛洲,只怕会和刘黑闼所部产生摩擦,甚至反戈相向。
李善耐心的等着,侧头看了眼,已经住了手,刘十善气喘吁吁,头上白雾升腾,而苏定方气定神闲,从容归刀入鞘。
“他居然不认识你?”
“汉东王当年先入瓦岗寨,后投夏王,而其弟不过乡间无赖。”苏定方面无表情的说:“去岁汉东王聚众起事,才来相投,能独领偏师,不过依仗其兄而已。”
李善笑了笑,不再理会,只看向对面,“足下可想好了?”
“三寸不烂,巧舌如簧。”阿史那社尔眯着细长的眼睛,“阁下所图,在下尽知,还有其他理由吗?”
李善长笑道:“自然有!”
“两月之前,颉利可汗率十五万大军南下攻伐河东,秦王领兵北上,两军交战,各有胜负,圣人以太常卿面见可汗,罢兵言和,重修两国之好。”
阿史那社尔忍不住呵呵笑出声来,这个理由真是让人好笑……对面这青年显然是在戏语。
这么多年来,但凡和李唐打生打死的……从刘武周、薛家父子、窦建德、刘黑闼,就连洛阳王世充的身后都有突厥人的阴影出没。
修两国之好?
李唐立国五年,已经和突厥重修了好几次两国之好了!
说到这儿,能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李善起身行礼,“多谢足下倾听,就此拜别。”
阿史那社尔起身回礼,叹道:“听阁下一席长谈,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若真如李善所言,草原后面几十年都将持续现在的气候,阿史那社尔能提前布置,妥当的话不会吃太多的亏……这是好事。
但真如李善所言,不说草原上的部落会不会出问题,留在河北只怕因粮草与刘黑闼所部起隙,那突厥大军需即刻启程北返……这当然是坏事。
刚刚回到营地,欲谷设就忍不住喝道:“就算要北返,也要先攻破此城,一雪前耻!”
“你可知多少马匹掉膘?”阿史那社尔眉头大皱,“河北各地荒芜的很,实在找不到太多水草之地。”
“攻破此城,要不了几日!”
“你去攻城?”
欲谷设一滞,草原上的骑兵不骑马去攻城,那是扬短避长,但他随即道:“让刘黑闼那厮来攻城!”
阿史那社尔神色阴沉,挥手让周围亲卫退开,低声道:“李善其人,所言未必是虚。”
“若是草原难以度冬,数万控弦之士留滞河北,铁勒、回纥会不会……”
“王叔以你我二人于碛北建牙,压制铁勒、回纥、同罗,但这些年王叔数度领军南下,铁勒、回纥两族均……”
欲谷设迟疑道:“铁勒、回纥有异心?”
阿史那社尔嗤笑道:“若无异心,王叔何必以你我二人建牙碛北?”
“你可记得乙失钵?”
“还有契苾歌楞?”
欲谷设摇摇头,“是铁勒族人?”
“嗯,父汗在位期间,征税无度,诛杀铁勒酋长百多人,此二人得铁勒族人拥护称汗。”阿史那社尔来回踱步,“乙失钵之孙夷男初为薛族,数年前吞并延陀族,势力渐强,麾下已有三万余户。”
如果李善在这儿,立即就能判断出……这位夷男就是薛延陀汗国的创立者,曾经击败颉利可汗,并与唐朝合力覆灭东突厥。
欲谷设沉默半响,那边刘十善突然大步走来,“适才得报,汉东王已率军东向,欲攻魏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