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世民来说,李善将李德武推入东宫虽无父子情分,但终究父子,用这样的代价来换取投入秦王一脉麾下的机会,更在如今将手段一一详述。
虽然心惊这少年郎的手段,但李世民却欣然接纳。
如果是半年之前,饶是李善有山东战事之功,饶是李善诗才惊世,李世民都会心存隔阂,毕竟对方是河东裴氏但如今的李善,却有着对平阳公主、圣人的不俗影响力。
总归说到底,李世民并不吃亏,李善纳入囊中,裴怀节也入了天策府。
裴怀节和裴世矩的关系不能与李德武相比,一个是族人,另一个是翁婿。
前者代表的是河东裴氏,如今裴寂依附东宫,裴怀节入天策府只能世家门阀的自保之道。
而后者却代表的是裴世矩个人的意愿,兼太子詹事,遣派女婿入天策府,裴世矩已然年迈,如此只是个人的自保之道。
考虑到裴世矩虽然在朝中有着不小的影响力,但并不实际参与朝政用李德武、裴世矩换一个年未弱冠已然天下闻名,才华不限于诗赋,对平阳、圣人都有影响力的李善。
这笔买卖划不划得来这笔账李世民自然会算。
李世民扶着李善,两人重新跪坐在席上前者面有犹疑后者低声道:“想必殿下心中存疑在下为何百般筹谋,认定殿下。”
“不错。”
这是李世民最大的疑惑他从晋阳起兵之前就结交北地豪杰,从敦煌郡公到秦国公,再到秦王最后组建天策府,麾下名将如云,谋臣如雨,多有天下名士。
但这些人要么是早年相随要么是得府内幕僚引荐,再或者是数度大战之后所降如李善这等在洛阳大战之后,无人引荐却铁了心相投的,不是非常少见而是仅此一例。
对于这个疑惑不仅李世民,凌敬、马周都曾经不止一次询问李善自然要准备万全。
略为移动了下膝盖这个时代胡凳已经大范围普及了但在正式场合,依旧用的是跪礼对此李善相当的不感冒。
在心里飞速复盘了一遍后李善正色道:“李唐一朝,晋阳起兵席卷关中,殿下不过双十之龄,先败薛举、刘武周力挽狂澜稳关中,固河东。”
“后扫荡中原一战擒两王就此抵定天下大局。”
“如此赫赫军功古之名将亦少有相较者可以说,本朝得天下,殿下当论首功。”
“然此非殿下晋升之由。”
李善加重了语气,“虽军功盖世,但帝王只需将将,无需将兵,太子于军中少有威望,但多得贤士辅佐,自身未有失德。”
“殿下为何欲正位东宫?”
李世民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你这也太能扯了吧扯的那么偏不说,居然还问我为什么要夺嫡?!
你真的是来相投,而不是来捣乱的?!
李善目光炯炯一脸肃然心里琢磨古代谋士都是先丢个炸弹再细述自己照葫芦画瓢,应该不会出问题吧?
对面的李世民有点无可适从,他与几位心腹幕僚常议夺嫡事但从来没听过类似的言论而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要夺嫡。
但,这难道不是应有之义吗?
片刻之后,李世民轻声道:“怀仁可知兰陵王?”
“自然知晓。”李善轻笑道:“北齐宗室名将,貌柔心壮,音容兼美,每入阵即着面具,后乃百战百胜,兰陵王入阵曲当为后人称颂。”
“听闻秦王破阵乐乃仿兰陵王入阵曲而成。”
“同为宗室名将,功高盖世,兰陵王遭君主所忌,托疾家居终被鸩死。”李世民神色阴沉“难道要孤坐以待毙吗?”
“殿下不解兵权,划地建府,已然退无可退。”李善突然起身,“但这并不是殿下入主东宫的理由。”
李世民正襟危坐正色道:“还请怀仁细述。”
李善踱了几步实在是膝盖受不了,生疼生疼的。
“始皇一统天下,两汉承而继之,惜三国乱战近百年,引得外族窥探神器,虽有司马代魏,但终至衣冠南渡。”李善缓缓道:“自此之后,天下就此南北而立,乃至数百年之久。”
“前隋得以一统天下,实是时也运也,但也切合天下大势,中土集力,以抗阿史那。”
李世民渐渐听出了点味道,不自觉的直起身子,凝神静听。
“自东汉末年至今,已然四百年之久,西晋得国不越一甲子,前隋二世而亡。”
李善躬身道:“殿下,天下思定久矣。”
李世民起身扶住李善,却久久无语,类似的思路他也有一些模糊的考虑,但并未从历史、天下两个角度去思索天下思定,这是长时间中土分裂、战争带来的期盼。
简而言之一句话,切合大势。
李善继续扬声道:“前魏力抗柔然,后突厥取而代之,虽如今东西分立,但号称控弦百万,年年南侵,关中、河东、河北,无不伏于马蹄之下。”
“殿下扫荡天下,非一人之力,身边英杰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