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出兵,满营均动,只见旗帜在营内左右飘扬,奉命传令的亲卫来回飞奔,马嘶人呼让整个大营如沸腾的开水一般。
营帐内,李高迁端坐上首,面色阴沉,口中不时发号施令,毕竟是久历战事的将领,这等事自然不在话下,之前跋扈的刘世让并无一言相扰,只坐在左侧冷眼旁观。
李高迁将亲率三千精骑出关,再以三千步兵随后,随军携两千民夫……刘世让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要步步为营。
苑君璋自云州南下攻朔州,雁门位于侧翼,李高迁如果仅率骑兵出关,可攻突厥侧翼,与马邑成掎角之势,即使不敌,只要不正面撞上,损失也不会大,说到底是进退自如。
但如今三千步兵再加两千民夫,这显然是要出兵后择地设营寨,只威胁突厥侧翼,不会领兵出击……固守虽然也能有用,但终究不能产生直接威胁。
想的阴暗一点,一旦突厥调转兵锋,李高迁说不定丢下步兵民夫给突厥吃,自己一溜烟逃回雁门呢。
心里如此琢磨,但刘世让并没有插嘴,如今营帐内军将均在,自己和李高迁撕破脸皮……对接下来的战事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好处。
李高迁留下三千步卒守雁门……其实他心里也清楚,雁门问题不大,马邑不破,突厥不太可能来攻。
如果马邑陷落,雁门坚守,代州全府兵力会立即来援,仅刘世让留在崞县就还有四千大军。
“命代县筹集粮草立即送至雁门……”李高迁话说出口突然顿住了,迟疑了下才改口道:“遣派信使告知代县令。”
“嗯?”一旁的刘世让神色微动。
李高迁挥手让众将退下,突然换了一副面孔,笑道:“李怀仁昨日已抵代县……对了,足下可能还不知晓此人……”
“某知此人,诗才凌长安,一篇《爱莲说》令人神往。”刘世让目光闪烁不定。
李高迁嘴角动了动,他和刘世让不同,后者在朝中没什么根基,而他是东宫嫡系,消息灵通……自然知道那篇《爱莲说》的由来。
“李怀仁绝不仅文采非凡,更精于医术,爵封馆陶县公,难道弘农郡……”李高迁猛地咳嗽几声,改口道:“刘公当时尚在岭南,不知可曾听闻?”
一直口称弘农郡公,那是李高迁刻意嘲讽……现在好了,改口刘公了。
“精于医术,所以爵封县公?”刘世让知道李善这个人,但被李渊从岭南召回,两三日后就启程北上赴任,对李善知之甚少,只听过那几首诗文。
“刘公有所不知。”李高迁笑道:“山东战事,李怀仁舌利如刀,力劝突厥北返,更曾生擒颉利可汗之子,不如请其随军?”
刘世让扫了眼过去,这厮突然笑脸相迎,必然不是在想什么好事。
携李怀仁随军……刘世让虽然不知道李高迁在打什么主意,但也知道,对方想做的事,必然是自己要阻拦的。
李高迁又劝道:“李怀仁精通医术,去岁在馆陶县初设伤兵营,后兼太医署授课,遣派护兵随谯国公西征,又立下大功。”
“此番大战,苑君璋必然猛攻马邑,伤卒必众,若李怀仁携护兵至马邑,必能振全军士气。”
刘世让眯着眼盯着李高迁,“随某入马邑?”
李高迁笑着点头。
刘世让有些意外,心中更是狐疑,携李怀仁随军,居然不是随李高迁,而是跟着自己去马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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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高迁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殷勤,干笑着将话题扯开,说起粮草供给之事,刘世让随口应付……两个人脑海中都还在琢磨着李善。
李高迁早在十天前就收到了太子来信,嘱咐他多加关照,而且还在信中多次提到李善得圣人李渊看重。
这封信在李高迁看来就一个意思,马邑投唐,李善是来镀金的。
既然是镀金的,那此次自然要带上,而且还要送到马邑去。
李高迁的算盘打的很精,若是此战大捷,自己是分润不到多少功劳的,那就将李善推上去分功,有太子在朝中使力,自己在奏折中添上几笔,李善又极得圣人宠信……说不得刘世让就要吃个大亏。
最重要的是,李高迁从只言片语中发现,刘世让对李善知之甚少,所以他刻意的没有提起李善是因为筹谋山东战事得以封爵。
一场大捷,刘世让、高满政领兵冲锋陷阵,但若无李怀仁筹谋,何以大胜?
李高迁也知道,自己这番算盘最后能不能如意很难说,但至少能恶心刘世让,而且还能为太子怀柔施恩李善,对自己没有什么直接好处,但太子必然欣喜……一箭三雕啊!
当然了,如果大败,李善只是建伤兵营而已,而且刚刚赴任,有太子在朝中,李善也不会遭到什么指责。
如果大败之余,马邑被攻破,李善身死……一个曾力救平阳公主,得圣人宠信的少年县公死在马邑,刘世让就更倒霉了!
刘世让虽然自前隋就入仕,宦海沉浮二十余载,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