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匹快马在官道上奔驰,为首的粗壮汉子是杜晓,他有些无奈的看着路旁已经非常眼熟的景况,心里实在哭笑不得。
杜晓早年就是唐国公府的家仆,平阳公主下嫁柴家,杜晓随之而去,后来关中起兵,也一度立功,虽不能与马三宝相比,但也小有名气,后来随平阳公主驻守晋阳,多立战功。
虽然没有出仕,但杜晓这个名字并不默默无闻,被平阳公主遣派到李善身边,他还以为有施展抱负的机会……没想到却成了专用的信使。
李善赴任代县至今不过三个月,而从代县到长安这条路,杜晓已经来来回回跑了十多趟了……算算时日,就没几天能安生的。
不过杜晓也能理解,李善远在边塞,朝中以平阳公主为后盾,自己这个平阳公主亲卫是最合适的信使。
清晨出发,快马加鞭,已经入了忻州。
此次赴长安共计十人,但却带了将近二十匹马,杜晓回头看了眼,李三郎趋马在左侧,是不是探出身子,将无人骑的空马拨回去,若论骑术,杜晓觉得自己也远远不如。
此次李三郎是得李善推荐入朝,已经定下入十二卫,就在苏定方手下任执戟,正九品。
叔父被王君昊斩下头颅,李善以此安定民心,对此,李三郎心情复杂难言,怨恨,或许重了点,但也并不是不在意,毕竟是自己的嫡亲叔父。
此次赴京,李三郎心事重重,甚至都是其父强行将他赶出来的,按他本心,还是想留在李善身边做个亲卫……但好不容易得以出仕,族中如何容忍他轻易放弃。
“老杜,歇息片刻吧。”后头传来朱八的吼声。
杜晓看看日头,高呼一声,举起右手,放缓了马速,“歇息一刻钟。”
朱八翻身下马,取下水囊,灌了几口,看了眼苑孝政,心想这位娘们似的,没想到骑术也不赖……至少比郎君要强一线。
呃,其实现在李善骑术也不算太差了,即使纵马狂奔,也不会落马,甚至还能手持马槊来上几个回合呢。
苑孝政赴京,这是秘事,李善肯定是要和苏定方、凌敬通气的……说到底,是要和李世民通气。
这等事情必须让最信任的人去办,朱八是李善最早结识的朱氏族人,去年山东战事一直在李善身边,极得信任。
“听闻李师祖籍陇西成纪,与陇西李氏子弟相善?”苑孝政小心翼翼的探问。
“不错。”朱八咧嘴笑道:“关系最好的是陇西李氏丹阳房,姑臧房也来往颇多。”
“丹阳房李靖攻灭萧梁,安抚岭南,一时名将,其弟李客师视郎君如侄,姑臧房李义琰与郎君是同科进士,交情甚笃。”
姑臧房李义琰年初赴考,也选的是进士科,此人精于诗赋,对李善那几首诗佩服的五体投地,再加上其出生在魏州,长于馆陶,所以屡屡来日月潭登门拜访……就算李善赴任代县,李义琰还经常写信来,请李善为其点评诗文,李善一度为此头痛。
正闲聊间,一阵马蹄声传来,朱八转头扫了眼,脸色微变,低声喝道:“低头。”
苑孝政赶紧低下头,“那是……”
“似是江夏郡公。”
“李高迁……”苑孝政其实对雁门关局势不太清楚,但也知道李高迁之前惨败于突厥,是父亲的老对手了。
其实来人不止是李高迁,百多骑风卷残云而来,放缓马速,为首中年将领笑道指了指出来迎接的杜晓,“这是回长安?”
“小人拜见襄邑王,拜见江夏郡公。”
李神符翻身下马,笑着挽起杜晓,“如此客套作甚?”
李高迁也下了马,羡慕的看着路旁的良驹,“怀仁屡立殊功也就罢了……”
“哈哈哈!”李神符放声大笑,“高迁此言……太过了,以为某不知晓?”
一边说着,李神符一边拉着杜晓,又指了指朱八,他和李高迁都认得这个李善身边的亲卫。
“高迁得以分润,怀仁倒是慷慨。”李神符压低声音,“难道孤……”
朱八都无语了,一个郡王公开索要贿赂,而且还是以这样的口吻……你给李高迁好处,即使现在李高迁势衰都还给,我这个郡王难道不够格?
倒是杜晓不以为意,他自小就认识李神符,虽然爵封郡王,但少威仪,不为下属所惧,言谈举止颇为随意。
迟疑了下,杜晓指着路旁的高头大马,“均是送往长安的良驹,尚不知脾性,还请襄邑王驯服。”
李神符笑了笑,“如此慷慨?”
朱八面有不渝之色,这样的骏马放在京兆,至少三四万钱,李神符还觉得不够?
这也太贪了点!
顿了顿,李神符让亲卫去挑了两匹,笑道:“放心,不会白要怀仁的好处,他日必有回报。”
李神符本人并没有太强的上进心,反正这辈子也就是个郡王,往上爬也爬不到亲王爵,始终任并州总管在外地,主要是不想牵涉入夺嫡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