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众目睽睽之下,十余岁的少女身子在微微发颤,但目光坚定,脊梁挺直,如此昂然而言,虽声音青稚,却隐隐有金石之声。
张氏眼角余光瞥了瞥看见一直板着脸面无表情的朱氏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哎,还好定亲流程已经走完了,不然这个女儿算是留不住了。
应国公夫人杨氏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崔小娘子,再转头看看面色发青却说不出话的齐王妃,心想今日倒是有趣。
一个是弘农杨氏女,嫁入皇室为齐王妃,一个是清河崔氏嫡女与近年名声鹊起又得陛下青眼的李怀仁定亲,其实身份差别不算大,两人都未满二十,阅历不深。
但齐王妃虽然是为了赌一口气才说出那等话,但却无意间表明了态度,要知道她是没办法代表弘农杨氏的,甚至因为适才那件事涉及同样出自弘农杨氏的南阳公主而不得发难,但身为齐王正妃,她是能代表齐王府的。
如今朝中局势,人人知晓,东宫拉拢齐王制衡秦王,而齐王妃说出这等话,难道代表了齐王对李善的厌恶,背后有没有东宫的意思呢?
已经有人的视线落在了太子妃郑观音的身上提起李善,都说东山李怀仁,谁不知道东山寺和李善之间的关系?
今天不是来踢场子的吧?
崔小娘子与李善定亲,此时毅然出列但她不能代表清河崔氏虽然她用谁都挑不出错的理由将齐王妃堵得胸闷气短。
杨氏正如此想着,身边一位中年妇人突然起身扬声道:“当日陛下赞李郎君为世间第一流文武双全,若日后难以成诗,但建功立业,为国捍边,为国之幸事!”
秦王妃笑着点头,“正是如此。”
几个妇人纷纷开口打破了几近凝固的气氛,长孙氏身子微微倾斜,对朱氏解释道:“此人出身清河崔氏小房”
朱氏眉头一挑,她记得被儿子亲手斩杀的崔帛就是小房子弟。
但长孙氏低声继续道:“嫁入武城孙氏,其夫君就是和怀仁同科进士孙伏伽。”
朱氏这才明白,她知道孙伏伽,去年进士科仅次于儿子,而且还曾经登门造访前年李善遣苏定方破武城,诸多大族深受李善恩情。
南安郡侯夫人长孙氏笑着提起昨日战报,“如此大捷,陛下必当重赏,说不定会晋爵国公,只是不知道以何为名?”
秦王妃和太子妃都眉头微蹙没有开口她们都知晓此事内情,长孙氏和朱氏也沉默了下来,她们都在担心此事。
就在这时候,齐王妃冷笑道:“出塞大捷,连夜追击,远逐塞外”
众人一愣,几個和弘农杨氏走得近的都很奇怪,齐王妃自小就性子执拗,今日被两度落了脸却要改弦易辙?
但接下来,齐王妃话锋一转,“如此年少,战功累累,或可加诸冠军”
“住嘴!”太子妃郑观音再也忍不住,呵斥道:“今日元宵”
话未说完,朱氏已然霍然起身,双眉倒竖,目射寒光,“吾儿北抗突厥,为国捍边,尊驾身为亲王妃,却咒其早亡!”
“不知吾儿是得罪了齐王殿下,还是吾儿违逆圣人诏令?!”
“难道是因为在下今日得罪了尊驾吗?”
朱氏离案几步,冷然道:“若是如此,在下磕头以谢罪”
郑观音和秦王妃再也坐不住,忙起身一左一右扶住作势要磕头的朱氏这个头磕下去,齐王妃那个蠢货无所谓,但损的是皇室颜面。
朱氏双臂用力睁开,厉声道:“仅因言语起隙,咒领兵大将早亡,这就是亲王正妃的做派吗?”
郑观音和秦王妃都有捂脸的冲动,之前还仅仅是怼弘农杨氏,现在将宗室一杆子都带上了今日怎么就让齐王妃这个蠢货来了东山寺呢!
众人视线对撞,看看怒气勃发的朱氏,再看看面有不忿的崔小娘子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同样的性情刚烈。
秦王妃低声好言相劝,她自然知道朱氏为什么如此大怒这是朱氏的忌讳。
毕竟李善和霍去病太像了,明面上,两人同样年少扬名,同样力抗胡人,同样出塞远逐漠北,同样得帝王青眼有加,一个是汉武帝的外甥,一个被李渊视为子侄甚至两人都是因为平阳公主而得以扬名。
而暗地里,李善和霍去病同样被父亲抛妻弃子,同样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如此相似的人生轨迹,如何不让朱氏暗地里忧心忡忡呢,霍去病二十四而亡,而李善今年也十九岁了。
一片寂静中,长孙氏冷着脸起身行礼,“吾家三郎随怀仁出塞,连夜追击,至今尚未有音讯传来,敢问齐王妃,不知该赐何名号?”
齐王妃脸一阵青一阵白,对着朱氏她还有底气,但对上陇西李氏,而且是目前最强势的丹阳房
“冠军侯与馆陶县公,何能相较?”一位一直沉默坐在上首的女郎起身道:“冠军侯远逐漠北,杀戮甚重,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