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大的屋内,一点烛火已然足够,但因为关门闭户,显得有些阴暗,或许也是因为不大的空间内挤进了六个人。
李善随意选了个位置坐下,窦轨、温彦博默不作声的分坐两侧,朱八侍立在角落处
桌铺着一张修改标注了很多地方的地图,范十一侧耳听着脸多有风霜之色的皇甫忠滔滔不绝的讲述此行,在脑海中反复印证对方有没有疏漏。
李善伸出手指摁在地图某个点,“能生火?”
“能。”皇甫忠确凿的肯定,“峡谷地势奇特,不见天,四周有石壁遮挡,近不见火光,远不见烟柱,如果在夜间,就算是斥候查探,也难以发现。”
李善眼角余光扫了扫,见范十一点了点头,才露出个笑容,行动的关键在于两点,其一是掩人耳目,不露痕迹,一场大雪是有利因素,其二正是因为一场大雪,导致了寒的气候对士卒战斗力的削减,所以一定要有个安全的地点用来歇息、取暖。
李善又问了好些细节,皇甫忠虽然疲累,但事无巨细一一说明,就连选择渡河的地点都在地图标明。
“虽然冒险,但值得一试。”窦轨在长时间沉默之后点评道:“不过天寒地冻,遣派兵力不可能太多,而且兵力一多,难以掩藏行迹。”
温彦博补充道:“若是不能得手,只怕难逃梁兵追杀,太过凶险。”
皇甫忠扬声道:“殿下,在下愿为先锋。”
窦轨的视线在皇甫忠的身打了个转,神情漠然,李善提出这个计划之后,是你主动凑来出谋划策,更亲自探查道路,你是肯定要去的,而且肯定是先锋。
温彦博却没有去看皇甫忠,而是盯着李善,“殿下乃大军主帅,不可轻易以身犯险。”
“你们难道不知孤何许人吗?”李善霍然起身,朗声道:“正如窦公所言,天寒地冻,士卒效死,难道让孤于中军帐中,坐视麾下勇士犯险?”
“月余前,清河县公临行之际,如二位一般劝孤勿要犯险,但一席长谈后,却不再言此,只道孤有豪杰气。”
“二位以为然否?”
温彦博与窦轨对视了眼,都苦笑无语,早在计划刚刚提出的时候,他们就猜到了李善很可能会亲自率兵完成这次偷袭,几次旁敲侧击再到现在的劝诫,完全没有起到作用。
角落处的朱八,下首位的范十一都面容平静,他们跟着李善干过太多类似的事了,很清楚自家这位郎君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而范十一身边的皇甫忠却身子微颤,双眼圆睁,难以置信,这几天风雪之中,他也想的够清楚了,自家肯定会成为领兵先锋,这是由局势和自家的身份所决定的。
皇甫忠也并没有心生怨愤,他知道,想使家族门楣不坠,自己就需要冒一次险,他也不埋怨那位名扬天下的邯郸王将自家置于险地,这是自己应该付出的代价。
但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位邯郸王居然要亲自领兵,平心而论,身为统率数万大军的主帅,行如此险事,实在与身份不符。
但听到如此豪言壮语,皇甫忠如何能不心服口服,他后退两步,拜倒在地,“愿为殿下前驱。”
温彦博苦笑摇头,“长安来信,听闻平阳公主在御前斥责怀仁行险,他日回朝,只怕怀仁要被公主当面……”
“此为国事,三姐何忍斥责?”李善轻笑一声,“梁军看似稳守原州西北,梁师都更有问鼎之望,实则军心不稳,有土崩瓦解之势,此战必能大胜。”
“但如此行险,非兵家正道。”窦轨皱着眉头,“怀仁数年间几度弄险,但实则谨慎,谋划得当,先有伏笔,又有后手,但此次……”
顿了顿,窦轨看向皇甫忠,“足下郡望安定,还望谋取后路。”
皇甫忠想了想,转头看向范十一,“似乎葫芦河尚未结冻?”
范十一眼睛一亮,“不错,可在葫芦河选一处,隐藏船只,一旦事有不妥,便可脱身。”
李善这次倒没有反对,也没有说出什么多布置些船只的话,一旦动作大了,很难隐藏踪迹。
“那就拜托足下了。”窦轨点点头,“何时动手?”
李善来回踱了几步,笑道:“不急,不急,等一个人的消息。”
就在这时候,外间朱玮敲了敲门,进门后附耳低声道:“固原刘家二郎绕行平凉,已抵百泉。”
李善脸色有些古怪,险些脱口而出,说曹操,曹操到啊。
这个典故如果出自三国志还好说,如果是出自三国演义……
深吸了口气,李善看向皇甫忠,重复了一遍,“固原刘家二郎?”
“固原刘家,与吾族长相往来,亦为姻亲。”皇甫忠眼神闪烁不定,“刘家大郎如今乃司库参军,二郎与在下自幼相熟,其表姐即吾妻,其堂媳乃是小妹。”
顿了顿,皇甫忠补充道:“应该是受家父遣派。”
李善仰着头想了会儿,才笑着说:“绕行平凉而来,当是隐密行踪,那就拜托足下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