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老天爷在帮助梁师都,又可能是老天爷要给李善此行增加一些难度,腊月二十九日这一天,原州风雪大作,呼啸的狂风将地的积雪都卷起,似乎整个天地都在颤栗。
握在枪杆的手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了,但李善不能也不敢放手。
今日一大早启程的时候,大雪都已经停下,没想到却是狂暴之前的暂歇,临近正午时分,铺天盖地的大雪与让人都站不稳当的狂风同时降临,张仲坚不得不让士卒以长枪相握才能保证行军队列不至于散乱。
虽然也曾经在代州待了一年多,李善也曾经在大雪中率军出战,但他从来没见过,甚至都没想象过这么大的风雪,十步之外,隐隐约约连人影都看不清晰。
风大到什么地步,刚开始的时候,张仲坚试图在前军悬挂旗帜来指引方向,结果还没撑过一刻钟,被狂风肆虐了不长时间的大旗居然被吹裂了,看着破裂的旗面被狂风卷着飞空中,李善当时都蒙逼了。
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等待了两个月,最终挑选了今年冬季可能是气候最为严的一天出兵,李善在心里想,难道去年射落汗旗的时候将自己这辈子的运气都耗光了吗?
白茫茫的峰峦山谷间,静悄悄,空荡荡,似乎这儿是飞禽走兽也要避之不及的死地,几百人如同长蛇一般蜿蜒着向西北方向,这么冷的天,什么样的蛇都要冬眠啊。
绝大部分人都已经麻木了,甚至意识都已经开始有点模模糊糊,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了正常的反应,他们只握着手中的枪杆,机械的迈动双腿,跟在前一个人的身后。
“郎君!”侯洪涛扯着嗓子吼道:“抿口酒!”
面容僵硬的李善都懒得开口,说话也是耗用力气的,只用眼神示意,侯洪涛犹豫了会儿,拔出塞子,将葫芦口凑到一旁的曲四郎嘴边,后者抿了一小口就停了。
昨日今日,一直是曲四郎给自己喂酒,李善并没有忘记。
这么大的风雪,行军的速度越来越慢,李善虽然浑身冰冷甚至僵硬,但脑子还没被冻住,心里越来越焦急,之前选定的落脚点是按照正常的行军速度来选定的,如果不能加快速度,那么很可能无法在入夜前抵达,空旷的大地将会成为巨大的坟场,皑皑白雪将将所有人埋葬。
但加快速度……已经是不可能的了,风雪越来越大,斥候探路的难度越来越大,但没有斥候探路,全军就算想加快速度也不可行。
就在两刻钟前,范十一还来报,两名往前探路的斥候失踪了,失踪在无穷无尽的风雪中。
张仲坚亲自赶了回来,找了个背风处,与李善、段德操、范十一、皇甫忠等人商议,今天不可能抵达预定的落脚点,必须选其他落脚点。
“地图!”李善吼了声,范十一将地图铺在雪地,几个人蹲下围成一个圈挡住风雪。
“在……在这儿?”李善的手指在地图移动。
“大概在这儿。”皇甫忠的手指往西侧移动,“茹水河东岸没有落脚点,但西岸有个村落。”
刘黑儿不假思索道:“茹水河已经冻,过了河去洗了那个村子!”
“村落大概多少人?”
“村落不小。”范十一咬着牙道:“未必能一网打尽。”
“这么大的风雪,跑出去也是个死!”皇甫忠脸都被吹出了个口子,高声道:“殿下,只能洗了那村落。”
范十一、张仲坚、曲四郎都盯着李善,而刘黑儿、皇甫忠有些诧异,这么简单的选择,还有什么犹豫的?
前三位却是心知肚明的,自家这位郎君对待敌人和对待百姓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李善嗤笑了声,自家可不是圣人,都到这个地步了,难道还会考虑仁义?
或许这个时代某些人会,但一个被现代社会浸淫过的成年人,从来都习惯从本人的利益角度出发……说起来,李善现在所谓的怀仁的名声可不全都是他自家造就的。
“斥候先行查探,不必大动干戈,没有必要不要杀人。”李善干脆利索的吩咐,“如果杀了人,明日启程离去,村民未必不会告……记得附近有个镇子?”
皇甫忠手指向北侧移动,“二十里外有个镇子,应该有梁军驻守。”
“那明日还是要再过茹水河?”
“不错,往东绕行再北五十里,渡过茹水河后就能抵达下一个落脚点。”
李善擦了擦眉毛的雪层,“先锁住北边,别让村民溜出去,动手吧。”
非常顺利,顺利的让李善都很惊讶,一个时辰后,他站在村口,看着段德操毫不留情的挥舞着带鞘的长刀,将一个青壮砸的头破血流,不远处,数十士卒压着百多村民挤入一处大宅,更多的士卒闯家入户……不杀人已经是极致了,这样的方式,至少能留下他们的性命。
至于抢劫财物、奸淫妇女……前者对这些唐军士卒没什么意义,至于后者,他们也要有那个精力啊。
这个村落比最早的日月潭小不了多少,约莫一百多户人家,男女老幼大概四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