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湖殿内,气氛略为有些凝滞,这些年来太子、秦王御前争执的次数多了,众人都见状不怪了。
太子往往咄咄逼人,秦王却绵里藏针,与他们给外界的印象正好相反,但事实,更多时候是秦王占了风……只不过很多时候,作为唯一裁判的李渊会下场左右胜负。
但在天台山一战之后,随着李渊这个裁判开始冷眼旁观,甚至隐隐有倾向秦王的迹象,太子在争执中很少有占便宜的时候。
在到底应该用窦轨还是用苏定方这个问题,李世民很轻易的就将李建成说得哑口无言……毕竟在军事,全天下包括李渊在内斗不得不承认,李世民说话的声音最响,那是一场场战时打出来的。
最直接的一点就是,苏定方从来没有担任过方面之将,虽然长期实际是邯郸王李善的副手,但从来都没有独当一面,当年西征吐谷浑更只是临时指认的先锋。
而窦轨就不同了,虽然曾经被西秦击败,但历次讨伐党项、吐谷浑、獠人,都是军中主帅,更别说资历深,而且还是外戚。
裴世矩狐疑的看着李世民,他绝不相信这厮真的希望两边不靠的窦轨接任主帅之位,八成这里面还有玄机。
李渊听得有些不耐烦了,挥手道:“暂且搁置。”
李世民住了嘴,毕竟李善自请回朝这件事大家刚刚知道,一时半会儿倒不一定要定下接任者,接下来要讨论是最让人头疼的问题,封赏。
事实,李渊在年节时候召众多宰辅入宫议事,主要就是为了这件事。
虽然战事还没有完全结束,甚至还没有收复灵州、会州,但在场众人都心知肚明,接下来的战事是吃肉喝汤,并没有什么难度了。
此次出征,难就难在原州被梁军、突厥占据,敌方据雄关而守,且可能骑兵破阵,迅速兵临长安,饮马渭河,这些骨头都已经被嚼碎了,剩下的可不都是吃肉喝汤了吗?
其实裴世矩几个月前有过推测,他本人不仅精于权谋算计,也擅长军略之道,在他看来,这场战事很可能旷日持久,有突厥撑腰,梁师都在三州扎下根基,不敢说能与大唐争雄,但能随时南下,侵扰京兆,说不定还能割裂关中与陇右。
裴世矩甚至与裴寂商议过,会选择时机造势,劝诫李渊选择迁都……毕竟几个月前,若是大军不能抵挡,突厥必入京兆。
平心而论,裴世矩这些谋划并不是针对李善,针对的是李世民,让这位秦王重归战场,就意味着太子屁股下的位置已经被抽走了。
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在李神符、任瑰连续败北丧师之后,李怀仁在三四个月内用两场战事砍瓜切菜一般的奠定了胜局,这让裴世矩沮丧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那人的惊艳表现。
看来还是要在长安城,还是要在这座皇城,这座宫城……裴世矩如此思索,听见前面李渊用询问的口吻提及,此战类比?
战事还没有完全结束,具体的封赏现在不可能出炉……虽然接下来的吃肉,但说不定谁就战死了。
需要拟定的其实是规格,或者说是一个类比,是类比洛阳虎牢大战,是类比洛水大捷,是类比平定江淮一战,还是类比前年李善三破突厥?
从重要性来说,洛阳虎牢一战、三破突厥,前者奠定大唐一统天下的基业,后者是大唐对突厥的第一场大胜,这两场战事都有不少将校得以封爵。
而洛水、江淮两战是降而复叛,所以得以封爵的人数很少。
简而言之,关键在于爵位。
要不要再来一次爵位大放送,这才是李渊与众多宰辅商议的原因。
这个时代绝没有所谓的文贵武贱,这些宰辅每一个都曾经领军阵,但对于要不要大批的封爵晋爵也有不同的看法。
陈叔达、封伦、萧瑀都不太赞成大批次的晋爵,原因也很简单,这三位要么是秦王一脉,要么隐隐靠向秦王,而李世民在军中的威望、势力、人脉已经足够……一方面是针对冯立、薛万彻这些东宫将领,另一方面是为了给李世民留下他日施恩的余地。
而李建成、裴寂两人却义正词严,两场战事立下如许功勋,若不封赏,军心不稳那都是小事了……这话不能说错,下位者对位者的怨愤往往来自于后者的刻薄寡嗯。
关于这一点,其实李渊私下与李世民有过讨论,后者坦然直言,梁师都虽占据三州,但不过小贼,关键还是大溃突厥,这一战彻底击溃了梁军的底气,即使没有李善雪夜下萧关,战事也会很顺利。
关键在于,突厥虽然在两年内连续几场大败,死了一个可汗,两位可汗内斗,元气有损,但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日大唐与突厥还是要有大规模国战的。
如果没有意外,到时候领军阵的将领大抵还是这些人……苏定方、薛万彻、张士贵、段志玄、张仲坚等等,所以现在就晋爵就显得有点不合适了。
没有肉吊在前面,猎犬未必会竭尽全力,这个道理李渊自然是懂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李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