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高的山丘,张士贵平静的眺望正处于混乱中的固原县城,山丘下数员唐将正蠢蠢欲动,其中表现的最为急切的是面色黝黑的新任灵州总管郭孝恪。
当邯郸王雪夜下萧关的战报传来的时候,郭孝恪那张脸几乎都不能看了,用屁股都能想得出自己在长安中会成为什么样的笑话,而且说不定还会影响到秦王。
还好只是平调灵州总管,还有立功的机会,而且那位邯郸王即将回京,也不用在其麾下听令……想到这儿,郭孝恪回头看了眼,百步外,数百亲卫环绕之中,李善正与窦轨相谈甚欢。
“张武安确有名将之姿。”窦轨如此点评道:“这些时日困而不攻,梁军自乱。”
“困而不攻,不攻也攻。”李善笑道:“梁洛仁此僚倒有些能耐,能压制近十日之久。”
正月初三,苏定方破那城,窦轨、李道玄率军困固原,几次攻打都没什么效果,张士贵献计使士卒遍射携信羽箭,许诺不杀俘……自那之后,固原县城内的数千梁军开始内乱,无数人都想打开城门投降,甚至很多人还想砍下梁洛仁的脑袋立功。
也亏得梁洛仁能压制得住,今日已经是正月十二了,几乎每天都有兵变,每天都有内乱,但唐军始终没能攻破固原,当然了,这也与唐军不愿意耗费兵力蚁附攻城有关。
不过梁军的抵抗已经到了极限,特别是在每天都有书信射入城内的情况下,石门关等关卡纷纷降唐,坐拥数千骑兵的稽胡大帅刘女匿成举同心县而降,而且还发兵攻下了安乐,扫荡梁军。
这样的战报意味着固原已经成为一枚死子,像是被丢入沙漠的一条鱼,再也没有逃生之机了,就算能守得住固原县城,难道还能等得到援军?
萧关都丢了,不可能会有援军的。
如果选择逃窜,就算能凭借一时之勇杀散困城的唐军,难道还能攻破萧关?
或者南下攻破之前几个月都没能攻破的六盘关、陇山关,再或者翻越陡峭的六盘山从会州或者陇右道逃生?
梁洛仁再也压制不住麾下了,这一日从天才蒙蒙亮开始,惨烈的厮杀就在城内爆发,正巧已经接到诏令的李善启程回京,赶到固原观战。
对于这场已经注定结果的战场,李善并没有什么兴趣,只饶有兴致的与窦轨商议接下来的战事,事实这几日他已经写了好几封信给窦轨了,而后者也很配合。
当然不是因为窦轨通情达理,而是李善指出了一条让窦轨捞取军功的捷径。
“单字号嗣王,本朝未有之赏。”窦轨消息也灵通的很,实在有些羡慕。
李善摇摇头,“功高当赏,陛下乃是明君,但此番封赏实在太过,回京后当会力拒。”
窦轨忍不住笑道:“若不晋爵,那只能晋职了,总不能还是司农卿吧?”
“司农卿有什么不好?”李善嘿然道:“或可领个十六卫大将军的虚职……呃,如今尚未出缺,不如窦公让个?”
“亏你想得出来!”窦轨瞪了眼,他如今是右千牛卫大将军。
“那就司农卿吧。”李善想了想,“六部尚书如今只有吏部勉强算是出缺。”
吏部尚书如今还是中书令杨恭仁兼任的。
窦轨心想,以李善的战功,若是宰辅出缺,说不定真的能顶去了,可惜现在不仅宰辅,就是如中书侍郎、黄门侍郎都是满员的。
远远眺望,前面爆发出如雷的吼声,城门已经打开了,山丘的张士贵命亲卫挥旗传令,最善步战的阚陵与最为勇猛的宁州刺史胡演,以及最为迫切的灵州总管郭孝恪率兵扑了去。
李善瞄了几眼不再关注,只道:“这些时日,还请窦公襄助一二。”
“分内职责。”窦轨一口应下。
就在一个多时辰前,城内厮杀正烈的时候,刚刚赶到的李善召见众将,下令大军一分为三,等待调令……之前几个月,大半个关内道的兵力都汇集在原州,现在拿下了萧关,收复灵州、会州主要是用骑兵,而且还有稽胡骑兵助阵,大部分的步卒已经派不用场了。
接下来可能会有一部分府兵留驻原州,毕竟战事还没有完全结束,一部分兵力会北灵州,但其他兵力会有其他用途。
李善下令,萧关左右的兵力由赵国公苏定方节制,以薛万彻、张仲坚为辅,固原附近的兵力由原州刺史张士贵统领,以淮阳王李道玄、原州长史李乾佑为辅,百泉县附近的后军由长史温彦博统率。
这条调令影响最大的就是军中副帅窦轨,但让很多将领意外的是,向来性情直率火爆的窦轨并没有什么反对意见。
同时这条调令也正式将苏定方推到了前台,毕竟接下来的战事主要是以骑兵为主,而如今唐骑基本都在萧关左右,换句话说,苏定方已经实际掌控了大军。
喊杀声越来越低了,看来战事即将落幕,李善突然幽幽道:“窦公,小侄可还有阵之机?”
这一世的夺嫡之争,如果是李建成获胜,那一切休提,如果是李世民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