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烟阁内人声鼎沸,觥筹交错,一直到入夜都未散。
如果说之前还有猜疑,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这位驱逐突厥,大败梁军的青年郡王并没有受到那些流言蜚语的影响,甚至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更进一步。
因为李渊在酒酣耳热之余,命中书明日传召,邯郸郡王李怀仁,晋爵嗣王,封号为魏。
如果李善没有自解兵权回京,那么这样的封赏那叫忌惮,但李善既然回来了,如此重赏那叫抚慰。
李善有点醉了,没办法,端着酒盏而来的人太多太多了,原本就因为去年天台山一战而人脉大张,但因为先后执掌仁寿宫禁军,以及后来节制北衙禁军,所以来往并不多,而今天得胜归朝,一杯薄酒自然是谁都可以来的。
更何况,相当一部分人都心里有数,本朝沿袭前隋,设三省六部制,所谓中书取诏,门下封驳,尚书奉而行之,但实际权力的大小还是要看本人对李渊的影响力……就比如之前的裴寂,不过是尚书省左仆射,却因为对李渊有极强的影响力而被百官默认为首相。
而现在的李善就有了点这个意思,虽然年轻不可能进入三省,但将来宰辅行列必然有其一席之地……这个是李渊至少还在位十多年的前提下的。
就算是仅仅现在,李善对李渊也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席间李渊随口提起接下来的战事,李善说了句宜缓不宜急,李渊大为赞同,即言明日去信延州,当使延州道行军总管窦轨勿要冒进。
看到这一幕,不少官员都目光闪烁……即使是在东宫最为得势的时候,关于军事方面的事务,陛下都会询问秦王,而今天虽然不是正式的议事场合,但没有询问秦王的意思,这或许也是一个信号。
至少证明了邯郸王……不,魏王李怀仁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
更别说如今的灵州道行军总管赵国公苏定方与其穿一条裤子……这样的分量,朝中谁掂量不出来呢?
“当年初见,未曾想到今日吧?”房玄龄小声嘀咕了句。
今日得以赴宴的,三省六部、九寺五监齐备,而且天策府、东宫两边不少属官也得以参与,就刚才李世民的连襟张琮以长子张永为其出头的名义,硬是逼着李善干了三盏酒,看的李渊大笑不已。
身边的杜如晦嘴角动了动,举杯一饮而尽,“听说那位玄奘禅师已经回返中土了。”
老神在在的凌敬抿嘴一笑,他当年抵达长安入了天策府后不久就听说了这件事,这是李善的一贯作风,事先谋划,考虑周全,甚至不给对方还手的时机……碰到闭口禅,就是十大德去查验都没办法啊。
这种行事风格换一个说法那就是,要么不做,要么就做绝……这也是裴世矩为什么要置李善于死地的主要原因。
李善已然醉醺醺,他最怕的就是喝醉,顺手将刘黑儿扯过来挡酒……这一辈子,李善都不敢喝醉。
这一世有没有毛病不知道,但李善知道自己前世是有说梦话的习惯的……大一时候将舍友吓得不轻。
万一哪一次喝醉了,李渊还在身边,自己梦中呓语几句什么玄武门之变……那就操蛋了。
这场宴会持续到月中天才结束,此时都已经宵禁了。
长安夜间宵禁并不是不能通行的,只是不能出入各个坊,外间的道路是不禁的,而宵禁后进入坊是需要腰牌的,众人无不是高管显贵,自然有这个资格。
送走李渊后,此时的李善已经醉的难以行走了,太子李建成试探问道:“已然入夜,城门不可开,太极宫也不容外臣过夜,不如就在东宫暂歇一夜?”
李世民还没开口,杜如晦就朗声道:“皇城尚书省、门下省均能歇息,何以劳烦太子殿下。”
周围一大片人都沉默下来,住在东宫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清楚……被刘黑儿、王君昊扶着的李善不由得暗暗咬牙,刚才装醉装的有点过了啊。
凌敬悄无声息的挤了进来,伸手看似是扶住李善,实则指甲用力一掐……李善差点没一嗓子嚎出来,这老头下手也没个轻重。
“三姐,三姐呢?”李善睁开朦胧睡眼。
“三姐早就回府了。”李世民笑吟吟道:“怀仁不如就在皇城过一夜?”
“要回家……回家……”李善断断续续的说:“还要拜……拜见母亲……”
李世民恍然道:“对了,怀仁母亲郑国夫人如今客居清河县公府中。”
这场宴会从头到尾一直保持沉默的崔信面无表情的站了出来,好嘛,还没成婚,李家……全家都住进来了,你李怀仁还不如来当门女婿好了!
还真和你老子一个德行啊!
得,大家都没话说了,不过李建成也不失望,终究是自己举荐苏定方的,而二弟是支持窦轨……就算之前李善不知道,但也很快就会知道。
最终还是刘黑儿带着几个亲卫将李善背马车,崔信引着一行人出了朱雀门,进了金城坊。
“怎么醉成这样了!”赶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