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前世李善的某些习惯导致他穿越后融入时代的难度大为降低,比如言语……倒不是说用词,而是指那种绕着弯子说话的模式。
上一世李善就是这样的人,孤零零的农村娃,穷就算了还长的比较有特点,所以脸上始终笑嘻嘻,但心思很深,就算想表达什么观点,往往也会拐几个弯,而这个时代的世家子弟也是如此,就算要表明立场,也往往很隐晦而不会旗帜鲜明。
卢宏从薛万述转到薛万彻,再转到长安武风大胜,多有人自请随军……说白了就是去镀金,李善立即联想到了崔信特地交代过今日也入芙蓉园的次子崔仑。
张文瓘去那边看了几眼,果然看到了崔仑,身边除了几个清河崔氏子弟外,还有罗阳。
难道你崔仑不知道我与罗家有仇吗?
蠢货!
但那是自己的舅兄,李善就算有火气也不能发作,特别是在即将迎亲的时候,那这火气……只能委屈罗阳了。
你非要怂恿崔仑随军,而且还是通过太子爱将薛万彻,难道存了什么好心?
也不算委屈你!
所以,当李善大步而来,面冷如霜,逼视罗阳的时候,后者心虚的转开了视线。
“怀仁。”崔仑知道这位妹婿并不赞成自己去灵州军。
李善都懒得搭理崔仑这個蠢货,冷笑道:“孤册封嗣王,仅在亲王之下,位在郡王、国公之上,罗家子为何不行礼拜见?”
“云阳罗家,就是这般家教吗?”
“罗艺是管不了儿子,还是不愿意管?!”
“对了,他罗艺如今也算宗室,他不管,宗正寺倒是有资格替他管!”
直到这时候,罗阳还忍得住,只是与围观众人都有些诧异,虽然李怀仁这些年常常“惹事生非”,但还真不是个主动惹事生非的人,往往是被逼的,而且今日如此讥讽的口吻,也与其一贯的做派大为不同。
之前几年李善往往忍气吞声,行“退避三舍”之法,虽然也是他前世带来的习惯,但也是形势所迫……但现在这不是不一样了嘛。
等到李善下一句慢悠悠的说出口,罗阳再也忍受不住,两眼喷火,双手紧攥成拳,要不是被人拉了把就要扑上来了。
因为李善说的是,“明日孤王入宫觐见,当迁职宗正卿。”
听起来有点无头无脑,但前后几句话联系起来……罗艺不会管儿子,那就让宗正寺管吧,而李善要自请迁职宗正卿。
说得粗俗点,李善的意思就是,我是你爹。
之前一直在为崔仑牵线搭桥的崔昊小心翼翼的往人群中退去,他不由得记起,多年前在崔家祖宅厅内,这位青年也是如此锐气逼人,几句话将所有人都堵的无言以对,最后在那日黄昏,亲手砍下了崔帛的首级。
陈玄德笑着上前打圆场,“怀仁,今日寒食……”
“难道当年不是中元节吗?”李善嗤笑道:“难道云阳罗氏可以挑衅,而孤却不能?”
李昭德连连点头,“不错,怀仁兄难道只能被人挑衅,却不能挑衅他人,没这个道理!”
人群中也议论纷纷,说起当年芙蓉园殴斗一事,好像距离这儿也不算远呢,看戏的张永笑道:“背后诋毁滔滔不绝,当面却哑口无言,哈哈哈!”
这是在提点众人去年末东山酒楼殴斗呢,罗阳背后诋毁,这叫小人作风。
冰冷的视线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李善特地注意到了崔昊,八成就是这货在捣鬼,也不知道安了什么心思,这背后会不会有裴世矩的手笔?
崔仑也发现李善在盯着崔昊,上前两步开口道:“怀仁……”
只说出这两个字,李善猛地扭头,寒冷而带着极强压迫力的视线投来,压的崔仑喉头虽动,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表兄。”张文瓘拉了拉崔仑的衣袖,硬是将人拉的退了回去。
张文瓘是个聪明人,如果崔仑是通过崔昊、罗阳这条线去灵州军,那肯定是受薛万彻庇护,简而言之,那就等于崔仑是投入东宫门下了。
好一会儿后,杨思谊才缓步出列,“怀仁,今日芙蓉园内,还有众多贵人在此……”
“哈哈哈,难道当年中元节,太子妃、秦王妃不在吗?”李善冷笑道:“不过即使思谊出面,今日就放你一马!”
杨思谊是弘农杨氏观王房嫡系子弟,父亲是中书令,叔叔是兵部侍郎,堂姐是齐王妃,表妹是秦王侧妃,父亲也不涉夺嫡,是最适合出面打圆场的。
李昭德有些失望,就骂几句就算了?
你要做他的爹,但他还没叫一声父亲大人呢!
难得主动挑衅一次,而且偏偏还是占了理的,在场的大都是世家子弟,消息早就散开了,谁不知道魏王李怀仁向来是陛下嫡系,不涉夺嫡事,而罗阳偏偏要将清河县公崔信的二子弄到薛万彻麾下……人家崔信也持身中立,并不依附东宫或秦王府呢。
罗阳那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啊……虽然罗阳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