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殿内,李善口若悬河,侃侃而谈,从李渊、李世民、李建成到诸位宰辅……神色都有些古怪。
因为李善基本上说的都是废话,他从一系列的因素来分析设郡的好处与坏处,反正正过来说,反过来再说,说的还都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
如果设郡,那就要以大军驻守以备突厥,而且很可能会导致突厥内乱停止,最近两三年大唐已经与突厥大战多次,河东道还好,但关内道受创颇重,需要休养生息。
但如果设郡,只要能守得住榆林郡,那大唐与突厥的局面将发生极大的变化,原本大唐对草原用兵,主要是灵州、代州两个方向,如果能拿下河套区域,经营日久,必然将成为大唐对阵突厥新的前沿阵地。
历史上也的确如此,覆灭东突厥一战,李靖、李世绩率军从河东出发,薛万彻率军从幽州出发,李道宗率军从灵州出发,而时任华洲刺史的柴绍就是率军从华洲沿着黄河北上,经由榆林郡,配合李靖的主力。
陈叔达忍不住斥责道:“陛下询策,魏王何以左右而言它?”
李善嘿嘿一笑,“此事当由陛下乾坤独断。”
这话就有点不要脸了,在清朝之前,中国历史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大独裁者,就算是设三省六部,大权独揽的隋文帝杨坚也有个“真宰相”高颎呢,两宋讲究的是“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换句话说,这样的军国大事,必然是皇帝与宰辅、群臣共同商议才能决定的,从来不是皇帝一个人有资格决断的……如果是魏征在这儿,八成就要大骂李善是個“佞臣”了。
对于这样的话,李渊有些哭笑不得,“怀仁细述,若是不设郡?”
“不设郡,自然大军收拢,收复银州、绥州、朔方、盐州,使银州至灵州防线齐备,同时将榆林郡民众迁居。”李善摊手道:“若是设郡,当遣派大将驻守……”
顿了顿,李善先看了眼太子,再看了眼秦王,“对阵突厥,要么以攻对攻,当遣精兵猛将,燕郡王麾下天节军当有此能。”
“要么坚守待援,不过需要多建寨堡,在当地烧制红砖,原州刺史张士贵曾经坚守顾集镇,最是合适。”
李渊扬了扬眉毛,倒的确是不偏不倚,燕郡王罗艺是如今东宫最为依仗的军方大将,而张士贵都是秦王的心腹将领,而且张士贵为原州刺史……如果灵州军要南下,驻守原州,手握重关的张士贵将是个非常关键的人物。
裴世矩觉得有些无聊,心想李善这厮也实在是不容易,在辗转腾挪间左右手倒腾,硬生生的和稀泥……这么短的时间,也亏得他心思转的快。
李善也是真没办法,他来来回回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这个办法……不是指和稀泥,而是指在榆林郡大建寨堡,仿造顾集镇一样来分割、约束突厥骑兵的活动空间。
其实河套区域在唐朝的大部分时候都没能起到实际作用,因为唐朝的疆域太大了,前三任皇帝在位期间,先是东突厥,然后是薛延陀,之后是西突厥,关内道北部的威胁被一扫而空,敌对的部落要么远远躲到西域,要么躲到辽东,所以河套区域基本保持着平静。
唐灭之后,河套区域先被西夏抢占,之后又轮到了金,最后被蒙古一口吞下,直到朱元璋建明才得以回归中土。
明朝在河套区域抵御蒙古入侵的主要方式就是以大量的堡垒来分割敌人的活动空间,最后集中兵力驱逐蒙古……只不过现在唐朝没这个条件,而且也没有这个习惯。
在对阵突厥的时候,唐军是以车阵为守,骑兵为攻,说起来攻守兼备,但实际上主要还是野战,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能破阵的精骑,这是明朝的卫所兵所不具备的条件。
而如今天下,论与突厥交战的经验,李善最为丰富,但论对阵突厥的骑兵有两支,一支在代州总管李靖的麾下,另一支就是燕郡王罗艺麾下的天节军。
说起来如果调动天节军,那罗艺等于是被赶出长安了,但不管是东宫还是李渊都不会这么做,前者本身就是不赞成设郡的,后者不会在这时候刺激李建成。
所以,李善这一手稀泥和的堪称完美……他都将张士贵扯了进来呢。
同时李善也隐隐向李渊表明态度……不管是张士贵还是罗艺,都是秦王、太子不可或缺的,我真的是不偏不倚,只挺你一个啊!
裴世矩在心里惋惜,自泾州、原州两战之后,李怀仁短时间内不会再重归战场了,不管是陛下还是秦王都不会允许,否则自己今天真想建言,罗艺、张士贵何足道哉,驻守榆林,非李怀仁不可。
都布可汗、突利可汗知道你在榆林郡,肯定会罢手言和,先将你干掉……不信你还能躲得过这一劫!
显然李渊一时间也难以决断,换了个话题,问起灵州、会州如今的情状,毕竟刚刚收复,梁军需要解散归乡,官衙需要重建,而且还需要派遣官吏,还要派遣将校重建折冲府,千头万绪的事数不胜数。
兼任吏部尚书的中书令杨恭仁实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