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脚步匆匆的李世民心里是有点不安的,父亲为什么会突然召见自己,按照时间计算,这时候应该是怀仁觐见……这家伙不会露出什么马脚了吧?
父亲几次试探,怀疑怀仁与东宫有所勾连,但李世民在好笑的同时心里也很清楚,父亲也不会允许自己与怀仁有所关联的。
原因也很简单,大唐建国近十载,前有秦王,后有魏王,两人均年不过三旬,均军功累累,堪称人杰,麾下多有名将,如果联系到一起,李渊这位皇帝就要考虑屁股下的位置稳不稳当了。
说白了,这种原因主要是来源于李渊的不自信,毕竟自从登基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重返战场了。
迈入临湖殿,李世民一时有些愕然,因为殿内只有寥寥数人,而且是以极为特殊的方式相对而坐。
李渊坐在上首位,李善坐在下首位,平阳公主坐在李善的侧后方,而一位起居郎坐在李渊和李善的中间,面前摆着一张小案,正在奋笔疾书。
这是最为正统的君臣论事,人人神情肃穆,不苟言笑。
“二郎来了。”李渊挥手道:“不必多礼,先来一看。”
李世民坐在李善的侧面,眯着眼睛看着起居郎移过来的起居注,一旁的李渊叹道:“二郎言怀仁亦未必能抗突厥守榆林,而怀仁放言,二郎领兵亦无济于事。”
看了几段,李世民就忍不住侧头看了眼李善,这和自己交代给凌敬完全不同,是从另一个角度来分析在榆林设郡的难度,居然还将自己扯了进来。
不过说得倒是很有道理,李世民一边看一边苦笑,“太近了,实在太近了,突厥骑兵来去如风,榆林少有大城,除非新设如同朔州顾集镇一般的寨堡,而且不是十个八个,而是数十個,方有御敌的可能。”
“而且即使如此,梁国覆灭,数郡均百废待兴,人口匮乏,粮草只能从京兆一带调集,仅仅是输入粮草,就难上加难,突厥不会放过这样的肥肉。”
李渊点点头,这是昨天李世民在他面前建言不设郡的观点,关键是粮草以及粮草运输的问题,说白了,大唐目前国力尚不足……至少关内在短时间内已经承受不起一场有可能延绵多年的大战了。
“而且建寨堡……难度也大。”李渊叹了口气,“突厥即使不大举来犯,也必然游骑四出。”
“忽峍去年曾经来信,朔州多建寨堡。”李世民看了眼李善,“如今有代国公出任代州总管,这两年突厥少有侵扰朔州,甚至云州的突厥部落也多有迁移,故设寨堡不难,但当年怀仁在朔州筹建顾集镇,难道突厥不来侵扰吗?”
李善眼角动了动,先看了眼李渊,然后面无表情的说:“此皆秦王殿下之功。”
李世民一脸懵逼,而平阳公主也诧异的看过来,你李怀仁不是这样的人啊,居然如此谄媚!
难道看到秦王如今上位,就要提前示好了?
随即李善平静的说:“陛下当知,臣起意与朔州西北部筹建寨堡,当是时,接壤的云州乃是突利可汗所部。”
“臣与突利可汗义结金兰,八拜之交……”
“咳咳咳!”李渊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但李善还是坚持说完了,“兄弟相称,互赠礼单,自然会约束麾下,使臣顺利建顾集镇。”
“怀仁!”李渊有些脸红,作势怒道:“以为朕不敢罚你吗?!”
“任由陛下处置。”李善行礼道:“但陛下一统天下,使南北不复数百年之相望,堪称明君,不可无由而罚臣子。”
“父亲,父亲……”李世民打圆场笑道:“怀仁与突利可汗义结金兰,这不是当年陛下许可的吗?”
“若非如此,顾集镇一战,突利可汗也不会坐视,更不会在大军驰援之际引兵北撤,使怀仁大败颉利可汗。”
“更何况,怀仁因此爵封郡王位。”李世民看向李善,“虽是因国事,但父亲之信重……”
“好了!”平阳公主轻声呵斥,“二弟住口!”
刚开始平阳公主还有些懵懂,但看着看着就明白过来了,心里腻味的很,这两个家伙在父亲面前装模作样的演戏呢!
“当年突利可汗许诺结盟,条件是要与二弟义结金兰!”平阳公主径直道:“父亲百般思虑,加怀仁郡王,使其与突利可汗结拜兄弟。”
这件事李善是私下禀报李渊的,平阳公主在场,后来东宫那边太子李建成以及宰辅裴寂可能知情,而不管从哪个渠道来说,李世民都肯定是不知情的。
所以,李世民用茫然的眼神看着李渊,后者不自然的移开视线,毕竟当年局势和现在大不一样嘛。
李善在心里赞了句,李二这演技还不错嘛,“若非秦王威名远扬,突利可汗何以有此要求?”
“那臣也难得以列入宗室,爵封郡王,与突利可汗义结金兰,顾集镇也难以筹建。”
“故此皆秦王殿下之功啊。”
李渊哭笑不得,戟指骂道:“一派胡言,真以为朕……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