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殿内,皇帝、太子、秦王与诸位宰辅汇聚一堂,听着魏嗣王李怀仁的侃侃而谈……我可不是喜武厌文啊。
“怀仁果然思虑周全。”李渊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
别说牙根痒痒的李善了,就连下面的宰辅都好几个有点不自然……人家魏嗣王不是被陛下您逼的吗?
陈叔达打圆场问道:“听闻怀仁已经拟定名单了?”
“是。”
“说来听听。”
说那么多废话作甚么,把名单拿出来才是正经的。
接下来,随着李善抑扬顿挫的念出名单,列举功勋,在场的众人脸色渐渐僵硬起来。
陈叔达捋须的手顿了顿,扯得下巴生疼,他还真怕李善将程咬金折腾出来的那份名单拿出来……那陛下肯定是要大怒的,但他没想到李善换了个方式,但还是将桌子给掀了。
李渊皮笑肉不笑的哼了哼,视线左右扫了扫,左首的太子李建成低着头,右侧的秦王李世民抬头看着上面的顶梁。
下面的宰辅中,陈叔达、杨恭仁两个昨日出面的也是一個抬头,一个低头,裴寂、封伦几人都安安静静中透出几丝不自然,倒是裴世矩饶有兴致的在打量着滔滔不绝的李善。
裴世矩心想,这样的胡搅蛮缠,对于其他臣子来说是挑衅君威,但对于有大功在身,而且非常识趣,甚至昨日公然宣称不再领兵上阵的魏嗣王李怀仁来说,却是占了几分理的。
说李善占了几分理,那是因为李渊不占理啊,只是凭身份逼迫李善……人家都识趣的宣称不再领兵了,用这种无奈的方式来掀桌子,李渊还真不能怎么着。
什么叫用无奈的方式来掀桌子?
李善先是念出了赵郡王李孝恭、酂国公窦轨,与自己。
这三个人选都是所有人都挑不出毛病的,窦轨战功不算多高,因为击溃梁军主力的并不是他……但毕竟是作为延州道行军总管收复四州,擒杀梁师都,覆灭梁国,也勉强够资格。
但接下来,李善一连串的将在场的大部分宰辅的名字都列出来了,裴寂作为元功谋臣,是大唐的第一位宰相,艰辛忠勤,理应名列凌烟阁。
然后门下省的陈叔达、中书省的杨恭仁、尚书省的萧瑀都名列其中,只有裴世矩、封伦没有列入。
这个是可以理解的,一方面闻喜裴氏两位宰辅,总不能都列进去吧,另一方面裴世矩武德四年才入唐,还真没什么功劳。
而封伦没有列入,是因为从今年初开始依附秦王的陈叔达已经列入,萧瑀也隐隐靠向秦王,兼任天策府司马的封伦没有列入是说得通的。
不过秦王心里有数,李善与封伦是有旧怨的,而且之前一次密谈中,李善坦然直言,对封伦的观感很不好……而且还通过凌敬婉转递过话来,希望不要让封伦知晓自己的立场。
其实自从封伦成为宰辅之后,在天策府,在秦王一脉中的地位相当的高,而且如今房玄龄、杜如晦、凌敬等李世民的心腹幕僚都已经入朝为官了,身为中书令的封伦的重要性更显露无疑,使其极受李世民的重视。
从身份地位上来说,封伦是应该有资格知道李善的。
听到这儿,李渊还能忍得住,但接下来李善噼里啪啦的念出一大串名单,而且个个都很有道理,至少听上去是这样的。
曾经镇守灵州的兵部侍郎杨师道,曾经西征吐谷浑的霍国公柴绍,曾经独挡徐圆郎的已故管国公任瑰,曾经在灵州独当一面的并州总管任城王李道宗。
然后是数败突厥,大溃梁军主力的前灵州行军道总管赵国公苏定方,现任代州总管代国公李靖,现任灵州道行军长史西河郡公温彦博。
已经十四个人了……李善停顿了下,此刻的李渊脸色极为难看,微微眯起的双眼中透出令人难以琢磨的寒芒。
李世民略有些担心,但坐在最后面很悠闲的裴世矩却有些惋惜……如果到此为止的话,就算李善之前立下了那么多的大功,就算李善去年还从刀口下救驾,但仅凭今日,陛下一定会疏远李善。
原因很简单,这十四个人,每一个都在朝中有着极重的分量,李善、李孝恭、窦轨三人除外,还有四个宰辅,一个郡王,三个国公,一个郡公……只有七个名额,你让李渊将谁剔除掉?
剔除掉谁都会引得臣子不满……这种能名垂青史的机会,魏嗣王李怀仁都将自己名字递到御前了,实在是够意思了,够哥们了,但最后陛下那边将自己名字去掉。
那些被剔除掉的臣子难道会去埋怨李善?
当然不会,肯定是嘴上不说,心里却只会对李渊发牢骚。
换句话说,李渊想让李善来背锅,而李善却将一口大锅反过来扣在了李渊的背脊上……选谁不选谁,你来做主吧!
你选了某人,他虽然感激,但可能更感激的是我……毕竟是我将其列入名单的啊,你剔除了谁,谁就会抱怨你,而不是抱怨我。
噢噢,倒是有一个不会抱怨你的,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