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乱只是迟早。
荆州扬州分两头,江州挑中间,这就是自东晋以来的南朝政治军事格局。荆州那边屡次造反,前车之鉴简直比过江之鲫还多!
“太子一事,朕愧对太子后人,那就封萧欢为江陵王,荆州刺史,撤销北豫州由荆州代管。其他诸子,都封为郡王,具体的你看着办吧。”
萧衍想到这件事就感觉心痛得很。
朱异听完大惊失色,哪怕他是个大贪官,也感觉此事异常不妥。
“陛下,现在的太子乃是三皇子萧纲!给前太子的子嗣如此高的封赏,会不会有些不合礼制?”
前任太子的儿子你如此封赏,那萧纲的儿子你要怎么封?长此以往,必定引发各种矛盾!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这算是朕对他们的补偿吧,你不必再多说了。”
萧衍语气虽然很平静,但似乎已经是打定主意一样。朱异深深一拜,退出佛阁后,只觉得遍体生寒,冰冷刺骨。
寿阳城刘益守所在府邸书房内,众多妹子联袂而来,看到桌案上堆得比她们还高案牍,又看到刘益守正在跟陈元康讨论政务,全都噤若寒蝉,一个个乖巧的退出了书房。
坐在刘益守对面的陈元康笑道:“主公这里堆积如山的公务,倒是把家中小娘都给吓到了。”
“都是些破烂事,招贤馆要赶紧的搜罗些管理政务的人才。”
刘益守长叹一声,最近的事情确实太多了。
“其实主公可以等夺得徐州之后再来处理这些。很多人现在都在观望,不知我们的深浅。若是能夺取彭城,必定声名大噪,到时候还怕没有人才么?”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但有时候又不完全是这个道理。
刘益守问道:“长猷陈元康表字,你说偌大一个梁国,体制如此庞大而精细,为何处理不了州郡乡民之间矛盾呢?”
古代就有皇权不下乡的说法,最多到县城这一级别,其他的都是宗族来处理矛盾,并主张“民不举官不究”。流水皇权铁打的宗族,无论谁当皇帝,只要不出现侯景、黄巢那样的人,盘踞在乡野的地头蛇们,都会过得很滋润。
“主公,你之前不是说要处理寿阳本地的各种诉讼么,案牍现在就在你桌案上摆着。在很多人看来,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如果整天都处理这些,那真是神仙也忙不过来了。你看萧衍像神仙么?”
在建康混过一段时间的陈元康,对萧衍和南梁中枢的人极为鄙视,认为这些人跟当初洛阳的那些官僚一个德行,没被尔朱荣给干了,那是因为没遇到“梁国尔朱荣”。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很多事情,就是从最小的地方开始的。”
刘益守叹了口气,如果是羊姜这样的妹子,他可以说一说糊弄下,但陈元康实在是太聪明了,很多事情刘益守没办法跟他讲得太明白。
前世的时候,阿妹你看这个国家若是谈起法律条文的精细,只怕冠绝各国,无人可比。若是这些规矩能够用在阿富汗这样的地方,他们何苦会如丧家之犬一般最后狼狈撤离?
当年侵华日军战败的时候也比他们从容啊!
就算阿妹你看在阿富汗一件事也办不好,也断然没有让某个组织卷土重来的道理。别人行,而且是比你弱了几个数量级的对手,但伱却不行,那么问题一定不是出在实力上面。
实际上问题就是出在“法律援助”上面。
刘邦入关中,约法三章,就是最经典最有效最快速的“法律援助”。
他指出来了,什么事情是犯法的,什么事情是民不举官不究的,那么人们自觉遵从这个,统治的秩序自然就来了。
阿妹你看在阿富汗根本不去处理当地人的相关事宜,那么他们永远都是侵略者,无论他们干什么都一样!更别说这些人在那里坏事做绝了。
某个组织能卷土重来,同样不是因为他们是爱的战士用爱发电,而是因为他们深入基层,提供了最基本的秩序,处断了基层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成为了裁判的角色。
无论这个处断是不是合理的,但至少是提供了一个依据,而不是无序。
偷别家的鸡要罚款,杀别家的狗要赔钱,无故骂人要道歉,这就是最小的“法律援助”,虽然小,你却不能忽视。
不然没有这种处断,当事人双方就只能靠拳头大小来解决矛盾了。只是这样一来,混乱在所难免,何来的统治秩序?
这些例子刘益守当然没法跟陈元康解释,想了半天,他才解释道:“寿阳城内有个叫张三的,偷了李四家的鸡,炖了吃了不认账,李四要讨回公道的话,要找谁呢?”
陈元康秒懂,若有所思的点头道:“自然是得找我们,而不是找族老解决。要不然,谁能替他出头,他将来肯定就听谁的。以后族老要他们跟我们对着干,他们也没办法违抗,对吧?”
果然跟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