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可算是服气了,心放回了肚子里。
河东大族坐山观虎斗,无论是高欢退走,还是贺拔岳退走,留下的那一方,都必然要放低姿态,去争取本地人的支持。
两边打得越狠,河东大族到时候能够开的条件就越高,这是个很浅显易懂的道理。
之前之所以不愿意提供粮草,那是因为当时根本就没有玉壁城,贺拔岳跟高欢争夺河东必输无疑!
注定失败的人,是没有资格开口提条件的!
如果有一边明摆着会输,那么支持输家就必须要想想后果,赢家到时候可是会秋后算账的!
试问如果赌博的时候知道押某一方必输无疑,那么赌徒还会下场赌博么?
这是很浅显的迷局,却只有智者可以看破。
“苏先生大才,在下远不及也!”
韦孝宽恭敬的对着苏绰深深一拜,心悦诚服的说道。事情肯定不会像苏绰说得那样简单,应该是这一位的智谋与口才说服了河东世家入局。
苏绰坦然的受了这一礼,随即握住韦孝宽的双手说道:“若是韦将军守不住玉壁城,咱们的日子可就真难过了。如今粮草也补给到位,还请韦将军勉力为之!”
“请苏先生放心,韦某必定竭尽全力,死守玉壁。”
韦孝宽斩钉截铁的说道。
虽然这座城还未完善。
虽然麾下这支军队还未在此严密布防。
虽然不知道高欢会用什么办法来攻城。
但他一定要守住玉壁。
因为如果守不住,或许关中也守不住了!
“那苏某这就告辞了。有消息说高欢已经带着大队兵马前来晋州,韦将军应该能猜到高欢此举究竟是为了什么。
请将军完善城防,一刻都不要停下来。高欢绝对不是冲着尔朱荣去的。”
苏绰肃然说道。
这个道理连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谋士都明白,镇守玉壁的韦孝宽又如何会不明白呢。只是明不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守住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韦孝宽苦笑道:“苏先生说的极是,也请主公在关中做好准备。常言道久守必失,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玉壁城这里,苏先生回长安后一定要好好劝说下主公,务必做好反击的准备。”
他只能这么说了,一旦大战开启,韦孝宽便要鼓舞士气,自然要说贺拔岳随时都能救援玉壁。要不然守军绝望之下,开城投降也是稀疏平常的事。韦孝宽可不敢赌此战就真能众志成城。
人一旦没有希望,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千万不可高估了人性。
等苏绰走后,韦孝宽这才回到签押房,查看玉壁城的城防图。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了。
……
建康宫的东斋,目前是萧欢的御书房。每天萧欢就在这里办公。虽说是办公,其实也不过是随意看看朝堂内外有什么大事发生,日子过得很清闲。
萧欢没什么野心,也知道胳膊肘拧不过大腿。刘益守对他很尊敬,也没有限制他的人身自由。目前梁国大定,萧欢也懒得折腾,觉得目前过得还是很不错的。
这天,刘益守终于带着大军班师回朝。
青徐大捷,击退魏军,斩获俘获万余,辎重无算。这个战绩已经可以了,或者说现在的梁国,那真是要刘益守出马才玩得转。
刘益守不出兵青徐,梁军就一直跟魏军对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要是刘益守不支持萧欢,那建康这个朝廷从上到下洗牌,真是分分钟的事情。
很多人都明白的道理,萧欢自然也是明白的。
东斋的书房里,闲杂人等都已经被屏退,萧欢与刘益守对坐在书桉两旁饮茶。这种茶不加姜末等物,喝起来清澹回甘,已经在建康权贵圈子里面流行起来了。
“姑父此番出征,一切还顺利吧?”
萧欢小心翼翼的问道。
刘益守虽然没有剑履上殿,入朝不趋,但很多时候是居移气养移体,人到了什么身份就有怎样的气场。要是不刻意去伪装,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也让萧欢有些心季。
“陛下不必客气,微臣为国建功,乃是分内之事。如今宇文泰带兵南下永嘉郡等地征讨豪酋,将这些地方纳入国家版图。将来梁国必定会越来越好的,请陛下不用担忧。”
刘益守很是自在的给萧欢倒茶,一点间隙隔阂也看不出来。
萧欢松了口气,有时候真是要佩服刘益守的心气涵养。他原本料想对方得势后一定会飞扬跋扈,把萧氏宗室赶尽杀绝。不过事情的发展好像跟自己料想的不太一样。
以己度人,萧欢觉得自己远不如刘益守。
“姑父真是太辛苦了。”
萧欢感慨说道。
“是很辛苦啊。”
刘益守也叹了口气,看着萧欢诚恳说道:“陛下,虽然微臣不喜欢用恶人的心思去揣度他人,但有些话,真是不得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