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吴王府的书房里,刘益守还在来回踱步,思虑如何处置王琳这些人。
按道理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王琳之前不知道部下的事,当然不必追究他的责任,要不然下次有什么事情,谁还来自首呢?
只是,就这么将那些人送去敢死营,也就比罚酒三杯稍微严重点,算是罚酒十杯吧。
如此看,表面上是“皆大欢喜”,也能得王琳及他麾下部众归心,然而此风却是断不可长!
今日王琳的手下可以泄愤杀人,他日刘益守麾下其他亲信,也可以有类似的心思,反正事后也不过是挨顿打而已。
长此以往,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
法律的威严如果已经不在,那么它就会形同虚设。将来岂不人人皆能被杀?
但是,作为一个政治动物,还是顶尖水平的那种老硬币,刘益守显然不可能直接将王琳麾下亲信全都秉公执法处理了。
这笔账很好算,死去的徐昭佩和萧方等,不可能给刘益守带来任何利益,然而活着的王琳等人却不同,如果能妥善处理此事,那么王琳和麾下部曲,就可以死心塌地的为自己效力。
不仅如此,如何处断此事,还会影响到很多希望投靠到刘益守这边的中立派!
正如没有哪个女神喜欢“中央空调”一样,也没有哪个臣子,喜欢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主公。
既然你要“秉公执法”,对我跟对外人没什么不一样,那我干嘛投靠你?有时间伺候你,还不如我自己在家遛狗逗猫,多睡觉摸鱼不好么?
大家觉得你处事很公正,是个好人,可是好人能够给我带来我想要的荣华富贵,功名利禄么?我投靠你是因为你遵纪守法么?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笔账,这笔账也不难算,刘益守心里很明白。
一边是严重冲击现有的秩序,另一边则是会极力冲澹自己对人才的吸引力,二者如何选择,让刘益守很是矛盾。
他能爬到今日这个位置,真的很不容易。自古权臣除了造反,几乎都是全家死光。每一个不利因素,都要被扼杀在摇篮状态。因为一旦失败,所付出的代价会是极为惨痛的。
那时候,所谓的“正义”,就跟过眼云烟一般,不值一提了。
小善还是大善,小恶还是大恶,刘益守脑子里浮现出很多的想法。
“萧方等的命是命,陆纳等人的命也是命,我刘某人的妻妾子嗣的命还是命,孰轻孰重,孰是孰非?”
刘益守长叹一声,作出这个选择,可比要不要去篡位难多了!
“主公,斛律羡求见。”
门外传来源士康的声音。
“进来吧,门没有锁。”
刘益守沉声说道,心中暗暗好奇,斛律羡这么晚来找自己究竟是有什么大事。
很快,没有带任何兵器,穿着麻布衣的斛律羡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对刘益守说道:“主公,高欢领兵三万,出现在了幽州地界,似乎是想出征塞外!”
斛律羡一脸肃然的说道,他这封信是斛律金命人写的,通报了一下高欢的情况。斛律光已经带着本部骑兵,跟着高欢一起往北面去了。
“高欢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啊。”
刘益守感慨说道。
自己这边的探子,估计很快也会送信过来,但终究是没有斛律金第一手消息快。
“对了,王琳的事情,你怎么看?”
刘益守忽然想到这一茬,随意问了一句。
“王琳?”
斛律羡一愣,不太明白自家主公在说什么。
刘益守会意解释道:
“是这样的,之前不是徐昭佩和萧方等被杀嘛,然后……”
他把王琳带部下来自首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了斛律羡。
“王琳麾下的部曲,该不该杀呢?”
刘益守看着斛律羡那已然变得“成熟”的面庞询问道,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
“依属下之见,杀是不能全杀的,若是全杀了,只怕主公麾下亲信都会离心离德,再也不会有人真心实意的投靠主公。
但是不惩罚也是不行,如此一来国法沦为儿戏,大家罚酒三杯就算过去了,将来主公登基之后,要如何约束那些,因为这件事越发无法无天的骄兵悍将们呢?”
斛律羡沉思片刻说道。
果然,他也是考虑到了人心的复杂。
刘益守微微点头,斛律羡有一点说得很好:不惩罚是不行的。
但也不能把事情做绝了!
中国人自古以来的法,就是“效果法”而不是“程序法”。比如说执行死刑,要是程序正义,那么捅一刀不死,就算是执行过了死刑,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