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漆黑的夜里一道闪电划过,瓢泼大雨如约而至,豆大的雨滴打在人身上都会感觉到疼痛。
夜幕中形成的水帘,将一切笼罩起来,密不透风,令人窒息。
朝歌城郊外的梁军大营里,刘益守在中军大帐内查看河北的大地图,矗立良久不动。
阳休之在一旁点着火把,帮他照明,同样也是一动不动。
“子烈阳休之表字,听闻你也是河北人士。如何治理河北,你有什么想法吗?”
刘益守转过头看着阳休之询问道。
虽然阳休之全家都是死在邢杲手里,但他确实是河北的小士族出身,家学渊源。并不属于那种“土豪类”的世家,可以看做穷人版的清河崔氏。
“主公已经成竹在胸,属下就不必献丑啦。”
阳休之谦逊说道,作为马屁皇帝,他当然明白刘益守肯定什么都想好了,只是希望别人赞同他的看法,这些都是人之常情而已。
“说说看吧,这里没有什么君臣,不过是朋友之间随便闲聊而已。”
刘益守哈哈大笑拍了拍阳休之的肩膀,邀请他对坐饮酒。
二人坐定之后,阳休之给刘益守倒满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即正色说道:“遵彦杨愔弘农杨氏嫡系出身,在主公麾下众人当中算得上出身最煊赫。然而主公将遵彦引为股肱,供给粮草,掌控财帛以供军需,从未有过差错,一如汉初之萧何。
主公可知为何渤海高氏兄弟、赵郡李希宗等人皆为害,而遵彦不为害?”
刘益守想对付河北世家,阳休之是清楚的。所以他对刘益守提了一个问题:杨愔家的家世一点也不比高敖曹他们低,为什么你可以用杨愔,却不能用高敖曹、李希宗等人呢?
刘益守对杨愔是大用,对方也是出了大力,绝对算得上是君臣相得了。弘农杨氏的杨愔都可以用,很显然人才的问题并不出在地域上。
不得不说,马屁皇帝还是有点政治眼光的,更是对河北风物非常了解。他的看法可谓是入木三分!
如果杨愔能用,那河北世家的人一定也能用,问题不在于出身如何,而在其他地方,解决了这个,便盘活了引用河北人才的问题。解决了人才问题,那便是解决了河北问题的一半。
“子烈此言大善,请务必细说!”
刘益守大喜,他本来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阳休之还真有想法。
“主公,所谓物离乡贵,人离乡贱。我等北人因种种原因背井离乡,投到主公麾下。先到寿阳后到建康,身边皆为南方大户出身之人。我们不依赖主公的话,要如何生存下去?
遵彦出自弘农杨氏不假,但除了一个名号外,家里还能为他提供什么呢?给老家写封信回去,来回都是几个月,这样的家族,能顶什么用?
而高敖曹、李希宗等人则不同,家乡结党,一呼百应。垄断地方官府,再往朝堂输送人才,那岂不是将来联合起来便能改朝换代?”
阳休之一语惊醒梦中人!
刘益守有超越前人的眼光不假,但正因为他的眼光太超前,所以往往忽略了短时间内不易察觉的变化。
“弘农杨氏当中,有人在关中为官,有人在主公麾下为官,要说煊赫,虽然比不上当年司马氏晋国在洛阳时的盛况,可也绝不是没落了。
但主公看看,弘农杨氏如今的号召力,与河北世家比之如何?”
阳休之一针见血的指出如今河北世家最大的问题:他们既是土豪,也是世家,还是军阀。
简直就是三位一体,毫无破绽。只能用强于他们的力量来击破,这个体系本身并无明显弱点。
南面其实也有这个问题,但有点不同的是,南面的庄园叫“湖墅”,并没有多少防御功能,“江东鼠辈”们承平已久不修兵戈,南方的大世家不过是一个个待宰的肥羊而已。
他们当中一些壮硕的已经被刘益守给宰了,其他的羊毛也被剃过好几轮,翻不出什么浪来。但河北世家明显不同,那些人更能作妖。
“说了这么多,有什么高招,直接讲吧,痛快点。”
刘益守忍不住催促道。
“是这样的。”
阳休之吞了口唾沫,他本来不打算现在说的,但刘益守既然问起来了,好像不说也不行了。
“第一招,就是主公以前用过的大索貌阅,清查户口,把河北世家里头匿藏的黑户给揪出来,当然,这不足以让他们伤筋动骨,不过能砍一点是一点嘛。
弱枝砍了,强干也成了弱枝。”
刘益守微微点头,这种基操肯定是要走流程的,当然,此举也不会超过河北世家本身的预期,这本身就是个斗法的过程。
“第二招,拆邬堡,一县之内,最多一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