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是条湮灭了无数过往的长河,有太多人太多事在这条河里连个水花都折腾不起。但也正是这太多人和太多事之间的组合、交集、作用,才组成了当时的社会,才有了后来史书上那只言片语的记载。
刘安便是此时这个社会的基础之一,其只是个不起眼的山贼头子,如他这样的角色,莫说整个金国,就在潍州都有不少。
基本上都是被压榨盘剥得太狠,才不得不拉上一票同样活不下去的人占山为王。
这样的人很可怜,但也很可恶、很可恨。
因为他们从来就不是一群有家国情怀民族大义之人,理想之类的东西从来都不沾边——真正有这玩意儿的人早跑到南宋这个汉家正统去了,好比大名鼎鼎的辛弃疾。所以刘安们的脑袋里有得只是人吃我,我也要吃人。
比如今夜,今夜的刘安并不是对江辰的“机密要事”完全不感兴趣,而是两事相较取其“重”,他只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罢了。
当时他便说“今夜尚有要事”。
这事便是,他掳来了一个漂亮女人,比他“后宫”中任何一个都漂亮的女人,实在等不及了。
他的追求从来都不高。
或者说,这些便是他的追求。
这个女人才成亲不久,他盯了几天才找到下手的机会。
可急促的敲门声却响了起来,伴随着的是孙恒的声音。
虽然很恼火,但刘安仍是开了门。
孙恒是他的同村,这是个很耿直、刚毅、果断,且还挺聪明的小子,很得他的欣赏,来投奔后便被他倚为心腹。
一番咬耳朵后,刘安大惊,眼睛都直了。
“竟……竟……果有此事?”
孙恒肯定地点着头,道:“虽然我刚听到时也感觉匪夷所思,但若细想,平心而论,江辰的分析是有道理有可能的,也确实不得不防,否则就真如他所说,一旦如此,咱们便是万劫不复。”
刘安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如同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好一会后,见刘安未有表示,孙恒拱手再道:“大当家,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而且……二当家渐渐尾大不掉了。”
一句“尾大不掉”让刘安陡然停住了脚步。
片刻后,其重重一挥手。
“给我带人将李康这王八蛋抓来,看我弄不死他!”
二当家姓李名康。
“不可。”孙恒仍拱着手,低声道:“江辰说,假如他的判断无误,二当家必定早有防备,如此大动干戈的,寨子便先内乱了,到时必定死伤惨重,所以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动手,比如着一妇人,找借口去喊门,咱们来个擒贼先擒王……”
刘安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妙啊……真妙!不错不错,短毛不错,不愧是南朝过来的有卵Z之人。行,就按他说的办,你即刻安排人手,一会我亲自去。”
“是。”
……
初一是整夜都没有月亮的,虽有繁星,但在大山深处的深夜,那点星光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整个世界都是一片漆黑。
一位令人全无戒心的老妇人以借东西为名,顺利敲开了李康家的门。
开门的也是一位妇人。
还不待开口,一个黑影已冲了上去,那妇人连哼都未哼一声,便被一刀柄砸晕。
正是孙恒。
门又关了起来,未惊动任何人。
李康正与手下在屋里聊着什么,便听砰的一声大响。
房门被踹开了。
看着冲进来的黑压压人群,以及那一把把明晃晃的刀,李康震惊到嘴巴能塞下一只鸭蛋。
没有任何意外,先是一顿揍,再是一顿捆。
……
夜已很深,估摸着已经快到子时。
本是万籁俱寂的熟睡时刻,山寨的大堂里却有多只火把在熊熊燃烧。
几乎所有人都已过来。
抓了二当家以及其的骨干心腹,当然得要“审判”。
李康倒很干脆,刘安连刑具和逼供方法都准备好了——方法仍是江辰教的,将李康与所有骨干分开拷问,但这些全都未派上用场,人二当家一看这阵势,当即竹筒倒豆子,全蹦了出来。
李康说,他确实想造反,但并不是大伙儿所以为的那种反,而是起初带人跟随大当家时,是打算干一番大事业的,哪知如今的大当家只满足于眼前的蝇头小利,全然没有了进取精神,是以他又打算带愿意跟他走的人离开,去跟随一个能实现远大志向的老大。
你问什么志向?
便是住最大的宅子、吃最好吃的佳肴、使唤最有眼力见儿的下人、睡最漂亮的女人、生数不清的儿子,做人上之人。
试问几个男人没有这等“志向”?
本是动摇军心的一番话,反倒将刘安说得有些无地自容。
李康那些同样被绑了的骨干们也都异口同声地表示,都说好娶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