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枪炮声越发密集，人心，也越是慌慌。

各大医院的伤员，几乎呈几何指数般的上升，而医护们则是恨不得一天有25小时。

死亡，也会有。

林绾看着已经没有生命体征的伤员，又不忍心的绑下一根黑色丝带，这意味着……此人已经不需要再抢救了。

同仁急诊大楼外面地上，歪歪斜斜的躺着各式伤员，因为大厅里已经放不下了。

“大夫，这黑色的是什么意思？”一旁，一个满头大汗，脸上全是泥土血渍的士兵不解的问出了声，他似乎……能理解这黑色丝带的意思，可他不愿意相信。

林绾摇摇头，“他已经死了。”

“老七，刚刚路上不是让你别睡吗？你怎么睡过去了？你醒醒啊！”他开始拍打着同伴的身体，可同伴并没有再一次的回应他。

……

这样的情况，林绾已经见了好几次了，她也知道，以后还会见得更多。

这是战争。

……

江来呼出一口气，结束了一台手术，便找了个椅子坐下，高强度的手术，超专注的精神集中，让他的体力消耗的很快。

当然，为了避免没有体力手术，自家媳妇儿很是贴心的准备了她最爱的甜食。

这一周来，江来联系过其他医院的院长，也在深夜时一次又一次的和各大医院商讨过对策，虽说，现在的战场救护机制，是救了很多士兵，但也给各大医院带去了沉重的负担。

医生人手不足，护士没日没夜的加班，医院人满为患，甚至，普通的门诊都已经被挤到了角落，当然，市民们对此并没有什么不满，在这样的危急时刻，多数人还是分的清轻重。

青年的学生们，则是号召捐款捐物，支援前线。

但……

市政府此前拨下的那一批救助资金，已然是见底了。

仅仅一周。

这一点，江来是早就预料到的，因为那笔拨款，仅仅只有20万元。

他知道，医院并不是福利院，医生与护士也需要生存，而且几大医院已经做到了他们能做的极限，只算了药品的耗价，而且，还是成本价。

再这样下去，他们很快会因为救治伤兵而把医院陷入破产的境地。

这个时代，大多是西药价高。

更别说，枪炮伤之后的伤员，需要大量消炎药，哪怕江来手上有存储，但也禁不住这样的消耗，而今，他手上的消炎药就已经用掉了三分之一了。

……

林衍给一个伤兵做好包扎，皱着眉头，因为，伤员是越来越多了，他这里倒是还好，过来的多是轻伤的伤员，可他知道，江来那边……

“我去打听了，江医生这几天和几个医院的院长都开过会，钱不够，再这样下去，这些医院的药很快也就不够了。”孙芝芳也和自己的徒弟处理了一个伤兵，扶着他到一边休息，又对着林衍道，“我和老顾还有其他朋友多少也凑了点儿了。”

作为一方知名的中医，多少还是有些积蓄的。

他们也清楚，在这种枪炮外伤上，中医的疗效并不如西医那般。

林衍点头，“嗯。”

他当然，也凑了些。

国难当头，他们这群人，并没有什么好牵挂的。

林衍想了想，自家闺女婚礼的时候，并没有大肆操办的原因，可能就是女婿已经预料到会有战争的发生吗？

……

是夜，江来又是结束了一天的手术，再去看了所有的手术伤员，避免发生感染或有病情变化而不知，这才和林绾一起回了家。

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家。

“我爹和孙姨他们，拿了些钱给我，大概有个10万元。”林绾拿过了自己的包，全部交给江来，“你看看能不能再找史密斯先生低价拿一些药。”

江来微微愣了愣，并没有推辞，接过，把包放在一边，抱住了林绾，“对不起。”

林绾眉头微挑，“你喜欢别人了？”

江来：……

“没有。”

“那你有什么可对不起的？”林绾笑笑，“国事为重，我都理解，我也和你一起。”

江来沉默着，只是抱着林绾。

原本，他们二人的婚礼，一开始是要在百乐门举办，也找了全上海最知名的教堂与牧师，但……江来拒绝了。

最后，只是在自家园子里请了些相对关系亲近的人，见证了一场中式的婚礼，再后来，江来几乎拿了他手上所有的现金，去和史密斯换取药品。

但，依旧是杯水车薪。

个人的力量，在整个国家面前，微不足道。

林绾见江来沉默，微微叹气，“我不知道你为何总是忧思至此，但你说了，这场战争，我们会赢。”

江来继续沉默，是会赢，但赢的很是惨烈，最过分的是，竟没有收取战争赔偿。似乎，在这场战争里死亡的人，就这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