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昂回到家中。
他妻子葛翠打开门,才要说话,伍昂已提着几串钱递了过来。
“钱收着,往后别一天到晚吵吵。明日还有几袋米,我给你爹娘送去。”
葛翠本愁苦的脸色瞬间舒展,欢欢喜喜地接过钱收了,迎了伍昂进门。
“太好了!终于能过个好年了。这钱哪来的?”
“先去烧点水来,脚冻得慌。”
“好咧。”葛翠拍了拍伍昂的衣服,笑道:“要没这钱,家里可连柴禾都没,才不给你这臭汉子烧水。”
她一时竟是忘了方才想说的话,忙去把水烧上,又凑到伍昂跟前,道:“别逗儿子了,你差点没饿死了他。快说说,哪来的钱?”
“鲍哥哥给的。”
“借的啊?”葛翠有些失望,问道:“二十贯,他说借就借了?”
伍昂闷声闷气“嗯”了一声,并不显得开心。
“没利息吧?你那点饷钱,可付不起利息。”
“瞎说甚胡话,鲍哥哥能跟我要利息吗?”
“说到这个,隔壁的洪阿六昨日提了几斤肉回家,我听说他的月饷比你还高得多,他凭甚啊?以前就是搂虎手下一个弓手,你还是班头呢”
“都说了别吵吵,你烦不烦?”
葛翠不敢应话,也不知又想到什么,突然想起风才要说的话,犹豫片刻似乎不想说,但最后还是说了。
“对了,蒋先生来过了,说是房主簿找你”
“你怎不早说?”
伍昂本已脱了鞋,连忙又穿上,披了衣服往外走去,嘴里还道:“你这妇人,见了钱,正事也不说。”
“这就去啦?烧的水呢?”
“你自个洗吧。”
葛翠眼看着伍昂又走出去,往地上啐了一口。
“姓房的钱粮不发,大半夜的还支使人,呸”
伍昂一路赶到县衙,忽见对面一群人走过来。
他眯着眼看了一会,忙上前行礼道:“小人见过李县尉。”
“伍班头?这么晚还来县衙?”
“是,房主簿唤我过来。”
李瑕道:“我与房主簿有事要谈,你明日再来见他吧。”
“这似乎不妥?”
李瑕仿佛没听到,拍了拍伍昂的肩,道:“他们打包了些宵夜,带一份回去。”
说着,他已转进县衙。
伍昂正在发愣,那边姜饭上前,手一提,钩子上钩着几个油布包。
“烙饼,你带一份回去给孩子吃,还热乎着。”
伍昂目光看去,见姜饭袖子上还沾着些血迹,不由小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去吧。”姜饭笑道,“怎这神色?还怕哥哥我害房主簿咋得?”
伍昂接了一份烙饼,犹豫片刻,终还是低着头转了回去
县衙茶房。
“县令、主簿,李县尉来了。”
“非瑜快进来,喝口热茶。”
江春迎了李瑕进房,自有人关上门。
“如何了?可拿到那些逃跑的俘虏?”
李瑕摇了摇头,道:“没,怕是逃出城墙跑了,此事怪我,我一力承担。”
“逃了啊。”江春抚须感慨,道:“可惜,没能捉住。看来下次逮到蒙军俘虏,还是杀了为好。”
“是啊。”
房言楷听着两人假惺惺的对话,淡淡道:“这些俘虏,就只杀了张远明、张世斐父子?”
“是。”李瑕道:“幸而没引起大的动乱,自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们也未在县城放火?”
“是,他们正遇到张员外,张员外的护卫们及时喊来了民壮,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房言楷道:“却不知如何向张家交待,尸体张家二郎可去领了?”
李瑕道:“说到张世卓,今夜却还发生了一件小案子,让人唏嘘。”
房言楷有些无奈,这边他直呼“张远明”之名,李瑕就口称“张员外”他口称“张二郎”了,李瑕却又直呼“张世卓”,显得颇不默契。
“是吗?”
“张世卓今夜没有赴宴,身体不适只是托词,他其实是去”
李瑕话到这里,摇了摇头。
江春只好问道:“他去做什么了?”
“此事已闹得满城皆知,县令还是招人来问吧。”李瑕道:“人我已带到县衙,不如到堂上去审?”
江春一愣,心想此事若是要审,那李非瑜做得就太不干净了。
他与房言楷对视了一眼,眼神颇为默契。
事情若在明面上都说不过去,那他们这县令、主簿,可不会替李瑕遮掩。
三个县官遂站起身,转到大堂。
堂上已点起灯火。
江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