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冒险,这才是得付出牺牲的原因。我们该考虑的,是尽力减少牺牲还不明白?这么说吧,赵昀就是个屁,我布置了这么多计划,没几个是为了他的,大部分都是为了回蜀地镇守,明白了?”
高年丰其实还没听懂。
甚至到了此时,都已从宫城中出来了,他依旧没懂。
但他还是时不时回想起李瑕这些话。
话语是其次,李瑕说这件事时流露出的态度不仅是对他高年丰,而是对所有人、甚至是天下人的态度,是他愿意追随李瑕的原因之一。
想到这里,高年丰拿枯树枝丢向几个士卒。
“你们说说,怎就肯跟着大帅杀皇帝?”
“因为他是大帅啊,不是说大帅这个官是说他这个人,大帅就是大帅啊唉,说不出来,但大帅跟别人不一样。”
“要我说我早就发誓哩,大帅做什么事都能成,我信他,这两年,有多少我光想想都扛不住的事,他眉头也不皱,大帅待我又好。”
高年丰看着这些人,笑了笑,道:“知道不?出发前杨老有句话,怎说来着今夜是成是败,只要看大帅手底下人是哪样,再看他赵昀的文臣武将是哪样!”
“这话说的不对,那是大帅有本事,我们哪能比得了那些金贵人物哩?”
高年丰拍着膝正要赞同,却又想到了斩下庞燮的那一刀、想到了陆小酉从观星阁上那纵身一跃
隐隐的,他有些明白李瑕的意思了。
“我们这些人同心协力,比狗皇帝值当。”
夜色中,有马车从临安城外向清波门疾驰。
对面道路上,有骑士策马迎来。
“恩相!”
“说!”
“捉到一个李瑕的手下人。”
“招了吗?”
“正在审,一定能将他审出来。”
“宫内情报如何?”
“还在探”
前方又有马蹄声起,一骑快马匆匆而来。
“吁!报恩相,探到了,大事天大之事”
福宁殿,哭声许久不歇。
“查!仔细查!”
“封锁消息!所有人不许走动,凡知情人”
“右相!封锁不了了。”叶梦鼎大喝道:“莫忘了,凤凰山上大火还未停,若不控制火势,右相要让整个宫城化为灰烬不成?!”
殿中不少人已讶然。
讶于叶梦鼎态度突变。
方才在奉先台上,他惶恐请罪,口口声声“申甫兄”言犹在耳,此时再称“右相”看似客气,语态却硬气了太多。
“陛下这”
“山陵已崩,瞒不住了,眼下当以稳定国势为重!”叶梦鼎再次大喝一声。
程元凤眼中泪水未停,却是回答不了叶梦鼎的话。
他不可察觉地叹息一声,目光落向了赵禥。
赵禥正像个孩子一般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只露出一双眼睛愣愣看着赵昀的尸体。
似乎是吓坏了。
“敢问殿下真是庞燮大逆弑君?”
赵禥点点头。
程元凤神色关切,却又问道:“殿下无恙吧?”
“右相!”叶梦鼎喝断了程元凤的话。
赵禥骇了一跳,把整张脸埋起来。
叶梦鼎于是大哭,抹着泪水道:“右相,我等外臣莫在此打搅陛下为宜?让人照顾陛下可好?”
程元凤闭上眼,悲恸不已,抬了抬手。
两人各自做了安排,准备往别处,以私下谈谈。
转身之际,程元凤忽眯了眯眼,看向御案,迟疑了一下。
他看到一只碗。
一只有些旧的白色瓷碗,奇怪的是,碗上没有任何花纹。
不似宫中之物。
碗中空空如也,只在边缘处似有一点红色痕迹
程元凤正要过去细看,叶梦鼎已拉了拉他的袖子。
“右相请。”
“叶公呐叶公”
“右相认为是何人指挥庞燮谋逆?”
“叶公以为呢?”
叶梦鼎抚须良久,低声道:“是否有可能贾相欲立宗室如临安赵知府家里”
程元凤以袖子擦着泪,良久不语。
以他们两人之间的默契,太多事不用细谈。
彼此能为对方做什么,又能合力做什么,一个眼神便知。
程元凤明白,有些事若肯糊涂一点,也就过去了。
莫去管那诸多疑点,拥立忠王、斗倒贾似道,往后犹可屹立于朝。
但,对得起陛下的君恩深重吗?
一念至此,程元凤踱了几步,回过头,忽问道:“可否实话与我说一句?今夜,李瑕真就仅仅告知贾似道欲加害你之事?他又是如何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