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有些好笑。
笑的是李瑕。
一道惊雷打碎棋盘,破了死局,然后呢?以为新帝继位便能信任他?
忠王是何样人,便不说了。
叶梦鼎是何样人?
天资聪慧,读书过目成诵,以太学上舍试入优等,两优释褐出身,了不起。
入任推官,摄文教事,迁太学录、校书郎、庄文府教授、著作佐郎、侍讲。等立了太子,马上便要升太子詹事。
李瑕布局,以惊雷起手,布衣一怒,流血五步,天下缟素到了最后收场时,落在一个教书先生身上?
不,因为李瑕与这教书先生报着侥幸,期望他贾似道死了。
若他贾似道死了,谣言也可当证据。
但没死,谣言不过是一阵风。
贾似道抬手,拍了拍赵与訔的背,脸上浮起笑意。
笑给叶梦鼎看的
“你们说我想立宗室,好,如你所愿,来,用你们的谣言杀我。”
晨风吹来,叶梦鼎颤了一下,身子有些发僵。
他看到了贾似道的笑意
昨夜那惊雷之势已过,山陵已崩,仿佛天助。
但,贾似道还活着,还依旧是权相。
程元凤顾着安稳,不肯和贾似道起干戈,最多做到据理力争。
他叶梦鼎呢?
还能如何做?
还有什么?
“叶公,贾相请你过去。”有官员上前,轻声说了一句。
赵禥一把拉住叶梦鼎。
“先生”
“殿下啊,臣得去。”叶梦鼎思虑良久,终是叹了一声,“得过去啊。”
赵禥好生失望。
他看着叶梦鼎的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先生没用,太没用了!”
赵禥在檐下看了良久。
只见贾似道掩袖哭着,随口说了几句,叶梦鼎便气得跺脚,之后程元凤也过去,三人低声计议了一会。
最后,叶梦鼎向贾似道拱了拱手,一副付托大事的样子。
赵禥愈发害怕。
终于,贾似道走上前,向他行了一礼。
“殿下节哀。”
“贾贾相”
“殿下放心,殿下想要什么,臣便给殿下,但请殿下切务必要信任臣。”
赵禥一愣,目光又转向远处的赵与訔,缩了缩脖子。
他再傻也明白,贾似道现在是在看谁更乖了。
“那那我近日还能饮酒吗?”
贾似道没笑,脸上还有悲色,但眼中已有笑意,凑近了低声道:“国丧,旁人不可,但官家可以。”
赵禥似懂非懂,没说话,缩着头,努力摆出乖巧的眼神。
贾似道只说这了几句话。
足够了。
他转身,望向天边,心中自语了一句。
“看到了吧?你最大的错,便是将前程寄托在忠王、叶梦鼎身上。但你看,实力不足,一切都是虚的。”
程元凤最后一个步入殿中,命内侍都退下去,闭上殿门。
仅一夜之间,他仿佛衰老了很多。
叶梦鼎说什么联手拥立忠王、铲除奸党,听起来很动人太虚了。
并非程元凤不想除贾似道。
他太想了。
但仅凭几句谣言除不掉贾似道啊!
叶梦鼎说来说去,从头到尾只有那一首歌谣。还有何证据?
而弑君之事还有太多破绽,这不查清楚,忠王唯一可倚仗的嗣子名份不过是空中楼阁。
那名份就在贾似道处,再算上实力奸党尚未铲除,忠王就要先被铲除了。
为了稳固社稷,只有权衡商议为妥。
没办法。
群臣入殿,贾似道当先哭。
“陛下啊臣愧对陛下!”
谢道清也哭,问道:“贾相,你昨夜去了何处?”
“我与李瑕有怨,他擅长刺杀,欲杀我,故而出城暂避。”
贾似道诧不遮掩,逢人便说,为今日议事的氛围定了基调。
“荒唐!”饶虎臣喝道:“贾相,当此时节,休得戏语!”
“没开玩笑。”贾似道一本正经道,“李瑕擅长刺杀。”
之后,他站到一边擦泪,不再开口。
自有他的党羽出来说话。
“国本须定,然陛下如何驾崩须先彻查清楚。非我等疑忠王,彻查是为洗清忠王之嫌!”
“若说逆贼只有庞燮,那酒库是何人所炸?文德殿是何为所毁?观星阁又是如何引爆?当夜必还有人谋逆!”
“”
“御街上还有一起爆炸,有几位宗室不幸遇难,赵知府?”
赵与訔低着头,心中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