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这种苦恼,只是“哦”了一声。
那汉子偏是不吃面前的油花子,如不经意般又笑问了一句。
“哥哥觉得自己是大宋百姓吗?”
郝二富愣了一愣,一时竟是答不上来。
他还真就没想过这问题,这一年半,每日就是忙,看着日子有奔头,心里就未想别的。
“额额是吧?有户籍哩。”
那汉子倾过身子,低声问道:“哥哥能否将户籍文牒卖给我?出个价。”
郝二富一惊,瞪大眼睛。
“大兄弟,买这东西做啥?”
“谋个小吏当当。”
“那简单呀,大兄弟落个户籍,等个一年”
“我就是等不及,哥哥卖吗?”
“肯定会被查出来的。”郝二富连忙摇头,按着郝狗儿就吃东西。
等他再一抬头,对面那汉子已不知去了何处,只留下一碗动都没动过的油花子。
郝二富正盯着那碗发呆,一柄刀已放在桌上,他不由吓了一跳。
“额没有没想吃你的油花咦,贺哥哥?”
眼前竟正是当初带他逃难到关中的贺顺。
贺顺并未披甲,却换了一身崭新的戎装,威风凛凛的模样,指了指郝二富,笑道:“我说眼熟呢,原是我的恩人啊,你叫什么来着?”
“郝二富。”郝二富丝毫不觉怠慢,喜道:“贺哥哥不是在子午关吗?额正想给你送年货哩,额家里有块腊肉”
“不收。”贺顺笑嘻嘻道:“我早升官了。”
他随手丢了几文钱在桌子上,捧起那碗油花子便吃。
“哥哥,这油花子是方才一人,他问额买户籍”
“看到了,鬼鬼祟祟,见了老子就跑,不用理他。”
郝二富大惊,问道:“真是盗贼?”
“他问你什么了?”
郝二富从头到尾说了,愈发觉得方才那人有些奇怪。
贺顺却是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道:“不用理他,东边来的,能有甚能耐?”
“哥哥是说”
“我问你,你日子过得好吗?”
“当然好。”
“你乡邻们日子过得好吗?”
“那也好。”
贺顺咧嘴一笑,道:“那便是了,既然这般,东边来的小鱼小虾能闹出什么大动静?哦,对了,你是个鳏夫吧?”
这话问得太直接,郝二富一愣,想到死去的婆娘,很是伤感。
贺顺已大咧咧道:“官府这边,希望你们这些鳏夫啊寡妇啊还是能再娶再嫁,人口少嘛。也不是逼你们,但反正再娶再嫁有好处。”
郝二富挠了挠头,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心里还记着死去的婆娘,但终究是老实听话之人,这日回家之后,便依贺顺说的,找了坊长表示愿意再娶个婆娘。
没几日,便有媒婆上门,为他牵线搭桥,寻了个在衣甲坊做事的寡妇徐氏,简简单单便成了亲。
郝二富也忘了问再娶个婆娘官府还能再给什么好处。
但成亲当夜,徐氏说了一句“官府盼着咱们的日子好过起来”,郝二富便心安下来。
落地生根,他觉得自己也是个蜀人了
成都。
张珏再次看过一封长信,目光中泛起沉思之色。
信是秘信,程元凤亲笔所书,内容说来简单,很担心李瑕有不轨之心,就此询问了他,并希望他以大宋社稷为重。
张珏之前确实没想过这些事。
他起于微末,半辈子都搁在钓鱼城上,这一两年来只想着将成都府路治理好。
不得不从此时开始考虑这个问题
思来想去,张珏最后还是起身,换了便衣,也不带随从,自往外走去。
在西城沽了两壶浊酒,切了几斤猪头肉,出了城,一路到了清水河畔,只见田间有一片房屋。
张珏进了其中一间,只见一老农正在院中喂鸡。
“蒋老。”
“安抚使来了。”
“带了两壶酒,请蒋老温一温。”
张珏递了酒菜,自然而然接过老农手里的蚯蚓干,喂了鸡,进屋。
堂屋中的香案上摆着个牌位,张珏先是倒了杯酒,摆在牌位前,看着那“宋故四川总领余玠公灵位”几个字行了一礼,方才转身在桌边坐下。
“朝廷已为余帅平反,等在成都建个祠堂,我们将牌位搬过去吧。”
“安抚使难得有空过来,该不会只为说这事?”
张珏苦笑,道:“近来遇到了个难题,想问问蒋老。”
他面前的老农名叫蒋凯,曾是余玠幕下的监簿官,去年才从九顶城下来。
两人饮着酒,张珏细说了近来之事
“安抚使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