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和百姓残忍,对军中部下同样严苛。
曹变蛟在叔父麾下没少因为做错事被责打,其他外人更是经常有被斩首示众的。
不过暴躁归暴躁,曹文诏可一点都不傻。
想了想,他又道:“李靳,你明日带本部兵马开路。”
“喏!”一名满面虬髯的高大将领立刻出列领命。
...
六月七日,大散关
一大早就有两百骑兵从关城冲出,直往西南边的凤县而去。
这些身形高大的东北骑兵不仅人人披了双层甲,而且坐下都是双马。
这两匹马中一匹是赶路的坐骑驮马,另一匹才是战马。
战马的身上还都披了一身镶铁片的毛毡,有些军官的高大战马还是披的锁子甲,也可以勉强算得上是铁骑了。
骑兵的装备五花八门,什么长枪、耥耙、狼牙棒、夹刀棍、流星锤、飞斧、短矛、劲弩、短弓之类的让人眼花缭乱。
不过除了这些东西和标配的雁翎刀外,绝大部分人都有一杆长柄三眼铳。
这三眼铳可是关宁骑兵对付建奴的利器,在辽东让八旗吃了不少苦头。
双方都是披甲骑兵,一般马弓根本射不透两层甲胄,但三眼铳却可以在三十米内射穿建奴身上的两层甲。
每次双方的骑兵战,关宁铁骑在远程火力上总能占不少便宜。
这些骑兵出了关城,没跑几里便降下了速度。
“林四,带你的人去哨探。”李靳向后招了招手。
一个脸上有道长疤的汉子立刻抱拳领命,带着十几名部下打马超过大部队,快速向着官道前方跑去。
林四今年二十五,祖籍沈阳。
当年城陷之时,他们一家五口侥幸趁乱逃了出来。
半路遇上建奴游骑,他的父亲和大哥被砍杀,他自己也因为脸上挨了一刀昏了过去。
两名建奴以为他死了,便没有再搭理。
等他被冻醒的时候,却发现一家已经死绝。
母亲和年仅十二岁的小妹死的极其凄惨,就那样浑身赤裸、面目痛苦扭曲的躺在路边草丛里。
那一晚,同样浑身赤条条的林四跪地痛哭,哀嚎声响彻四野。
建奴不仅杀人,还会扒衣服拿回去自己穿。
自那以后,原本喜欢读书的林四变了个人。
那一年,他十五岁。
林四逃往广宁,并且加入了明军,他希望能上战场杀建奴报仇雪恨。
但西平之战中,因为孙得功和鲍承先的临阵背叛,六万大军全面崩溃,三万明军溃兵被屠于沙岭。
林四原本想与建奴血战至死,也好早早去见亲人。
但事与愿违,在当时那么混乱的战场上,他却恰好被正在撤退的祖大寿看到了。
见这小卒悍不畏死,以伤换伤一连击杀两名建奴旗丁,祖大寿遂起了招揽之心。
路过之时,林四被被命令跟着一起撤退。
就这样,林四成为了辽西祖家军的一员。
直到三个月前,朝廷调关宁军入剿,他们这些半路出家的祖家军就被调到曹文诏麾下,开始跟着入关剿贼。
“四爷,咱可是听说了,那卢贼凶得很,比高迎祥要厉害多了,咱们到时候真对上了,是不是悠着点?”一个矮小的汉子策马赶上林四,说话的时候眼睛还滴溜溜的乱转。
“怕哈,再凶还能凶得过鞑子?那些流贼都虎得很,这姓卢的就算有点本事,最多也就是这内地营兵的水准。
内地那些废物之所以输了是因为他们太弱,可遇上了咱们,那卢贼就算是到头了!”林四不以为意,完全没把卢裕当回事。
这也不怪他轻敌,毕竟自从入关以来,关宁军就毫无败绩,经常都是几千骑兵追着十几万流贼满地跑。
关宁铁骑战力剽悍不弱于建奴,现在的关内,不论官兵还是流贼,根本就没有他们的敌手。
即便是卢裕手下最精锐的三百近卫,在同等数量下也绝对不是关宁军的对手。
当然了,这都是在他不开挂的前提下。
十几骑前行二十余里,丝毫异常没有发现,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见到这种情况,林四却渐渐警觉起来。
“都小心点哈,前面怕是有埋伏!”林四大声提醒,让众人提高警惕。
大散关到凤县有两百里,现在离开关城不到五十里,附近还有一些村庄,不应该行人断绝才对。